沈知州在外带兵是好事，皇帝会因此更加宠着贵妃。这种时候哪怕冒险顶撞皇后，对方也会忌惮三分。
而沈知州也有自己的考虑。他在外征战，不仅对贵妃有利，宫里的娘娘们和太子也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为难阿鸢，更不敢在这时候动沈家。
事情商量完后，沈贵妃红光满面喜笑颜开地回宫。
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加让沈贵妃觉得天助我也，时来运转，她是真正的天选之人。
第一件事便是太子突然向皇帝控诉贤妃毒害郦妃。
谢怀琛不知道皇帝对此事作何态度。但他如果真的宠爱自己母妃，就不应该放过凶手。
他将查到的人证物证呈到皇帝跟前。
玉璋宫树下挖出的东西自不必说，而当年直接间接经手此事的人虽死，但都或多或少地向子孙后代或者徒弟们透露真相保留证据。
所以当皇帝面对桌案上的书信和药瓶，摩挲着血书，再听着跪在地上这些个半辈子都在隐姓埋名的逃命之人哭诉时，没有多想便信了。
谢怀琛看得出皇帝神色颇为哀伤，有些怔怔的模样仿佛被勾起什么回忆。
虽然悲愤交加，但他并不显得十分惊讶。兴许是因为多年来见识的大事太多，也或许是他心中本就对郦妃的死有几分疑惑。
总之，皇帝听完便垂眸不语，漆黑深邃的眼中仿佛凝着一层霜，浑身散发雷霆之威，威严不可扰，拒人千里。
回忆思索半晌后，主位上的皇帝才抬眸看向太子，神情透着淡淡的悲凉，眼眸微敛，无端带着一股压迫感，沉声缓缓问：
“你现在想替你的母妃讨回公道吗？”
虽然答案显而易见，但面对皇帝莫名的威压，谢怀琛还是低头垂眸想了片刻。
虽说这样做会直接对上穆家的人，可他已经同穆家渐行渐远，做好准备面对和穆家的决裂。
何况不只是母妃的死，顾瑾修的娘亲和昭月的感情悲剧也该有个交代，还能借机对付六皇子。所以一定要审问贤妃。
他恭敬且坚定地回道：“母妃枉死，儿臣当然想追究真相。”
俗话说圣心难测，饶是太子，此刻也觉得父皇的心思着实难猜。
他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可父皇没有发话，只用复杂不明的目光审视他。
空气异常安静，皇帝身上的气场诡异莫测。
这使得谢怀琛将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全回忆了个遍，寻思自己是不是哪件事哪个环节做得不妥。
虽说娶沈鸢是把双刃剑，可他和阿鸢的亲密关系旁人并不清楚。阿鸢是有点小心思，但她现在是一心向着自己的。
总之，太子想清楚后，再次恳请皇帝彻查此事。
皇帝这次终于发话：“好。”
他立刻吩咐身旁的高公公传唤贤妃。
一向置身事外的贤妃其实对宫中的各种事情极为敏感。
她见到高公公的时候就感觉不妙，给足了银子探探口风，听说是跟郦妃有关，来见皇帝的一路上心中都在思量。
直到走进殿里一看，太子也在。下头跪着一群人，有的人甚至还有些面熟。这些人虽然看她的眼神很陌生，但都带着隐忍的恨意，全都敢怒不敢言。
皇帝面前摆着一些信件和药瓶。
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一天终于来了，有点好奇太子是怎么查到的。
贤妃规矩地行了个大礼，一身低调的宫装显得她十分恭顺，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柔，令人听了心生平静：“臣妾拜见皇上，不知皇上唤臣妾前来……”
话未说完，一把信件甩到她脸上。
皇帝的怒意仿佛在此刻突然爆发，目光冷锐，额间好似裹着一团阴云，声如惊雷：“贤妃，枉你和郦妃当年姐妹一场，你竟然狠心毒害她。现在证据确凿，你作何解释？”
贤妃头上的发簪被打歪，但她没功夫管。捡起信大概看了看，又看向太子和其他跪着的证人。
明白太子已经做足准备，事情难以狡辩。就算抵死不认，皇帝也疑虑难消，太子更不会善罢甘休。
她做出标准的跪拜动作，声音艰涩哽咽地喊出皇帝听出老茧的字眼：“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一个穆家不受待见的庶女，当年哪有这般大本事。”
皇帝闭眼呼出一口气，给她一个申诉冤情的机会。
结果她似乎真的很冤。
一向安静温婉的贤妃此刻哭成一个泪人儿，神色万般痛苦委屈地抽泣：
“皇上，这事一直是臣妾心上一根刺，扎得臣妾这些年不得安宁。郦妃姐姐的死，臣妾知道是皇后姐姐做的，但臣妾受她胁迫一直不敢说。”
谢怀琛瞳孔微缩。他查到的所有证据都直接间接指向贤妃，她要怎么把这事推到皇后身上。
皇帝同样有此疑问：“这些信和证人都指证是你吩咐的。既然你说是皇后所为，那就说清楚。否则，污蔑皇后的罪名你可担待不起。“
然而贤妃虽然无声而委屈地流着泪，说起话来却丝毫不虚：
“当年朝中闹着要废后，皇后姐姐心中忧怯，便想到选个聪慧的皇子过继，去母留子。皇后害过臣妾数次不成，于是将主意打在皇上最为宠爱的郦妃姐姐身上。
既能铲除得宠的嫔妃，又能得一位皇子。皇后曾偶然得知与臣妾有几分交情的章太医会制奇毒，其他太医很难查出。这些事应该都是皇后借臣妾之名做的。
皇后曾耳提面命臣妾身为穆家女儿，必须为穆家顾全大局，否则不仅自身性命堪忧，臣妾的弟弟在穆家更没有活路。臣妾心中惶恐，很多事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说到这里，谢怀琛已经猜到皇后在这事上难以脱身。事情果然比表面看起来更麻烦。
只是皇帝此刻似乎比他还要心急，神色凝重，屏住粗重的呼吸追问道：“你这番说法，有何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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