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山沉吟不语，他也清楚如今局势之严峻，不仅女真八旗子弟的单兵战斗力远超他们，而且这次努尔哈赤准备充分，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技术，装备了将近二十门红衣大炮，基本抹平了双方的炮火差距!
张家口的城防红衣大炮也不过十几门，几天下来被逼的头都不敢抬!
平心而论，李景山出自一个军事家的直觉，现在撤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沿线的百姓怎么办，一旦他们被屠戮，先不论民心的问题，只怕是从今往后张家口沿线就不属于大周了，民众一没，军队在此就就没有了生存空间。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
突然他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澈，盯着地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澈，你说说你的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他们正奇怪一个小小的千户是怎么进到这种场合的?看上去总兵还十分赏识他!
江澈听到询问目光从地图上移开，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总兵大人，八旗兵在这个季节，本就是物资紧缺的时候，却长途跋涉而来与我们对峙，半个多月了，即使是每个人携带有足够的干粮，现在也应该消耗殆尽了才是，可如今他们的攻势一天比一天猛，粮草从何而来，张家口外可没有足以供掠夺的地方，而且红衣大炮连天轰击，那么多的火药又从何而来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表情一滞，这么多天打下来压力太大自己等人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路长途奔袭到宣府，那么远的路，后勤压力应该会很大才对，起码比大周压力大，可现在怎么率先撑不住的是他们?
女真人不是像蒙古人那种纯粹的游牧民族 ，而是采集渔猎游牧混合的种族，对后勤也是要求的。
李景山神情一凝，他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将怎么也忽略这个问题了，随即眉头紧皱......
不对!
“江澈，你能提出这个问题很好，但我们没法出兵，张家口外围已经被敌军彻底包围，无法出去，而且我们没有任何渠道可知对方的运粮路线在哪，就算是侥幸突出包围也会迷失在茫茫大漠中，无法达到目的呀!”
听到自家总兵大人的话，众人又是沉思，可能有个突破点但似乎有些被堵死了，难道只有撤退一条路可走了吗?
江澈眼睛紧紧盯着地图，试图找到冲破包围地路径，可毫无所获，所有可能的路都被围住，赶出去就要被重兵围困，全军覆没!
孙承宗也在和江澈一起看地图，眉头皱了半天，
突然站起来，说，
“可能还有一条路!”
“哪条?”
江澈问道
“这里，他们堵死了正面但背后还是大周的领地，可以绕过万全右卫，从张家口以西跨越长城，突破女真人的包围圈!”
“这...........”
江澈眼前一亮，但很快陷入困顿，
“兄长，如此一来我们可就绕远了，一旦出了长城就没有任何支援，而且远离战场，我们又不知道女真人具体运送路线，这就是大海捞针，概率极小啊!”
对!
几位将领也点头，说，
“你们刚来可能不知道，女真人在沿线都有小股游骑巡逻，从这里出去虽然不会遭遇女真大部队围困，但还是容易被发现，那样不仅可能引起他们的警觉，而且运气不好的话还会招来追杀!”
一个个主意提出来但又一次次地遭受否决，都有很大的风险而且成功率极小。
众将争执不休，整体倾向还是想要退兵。
李景山一直没说话，就看着沉默不语的江澈，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江澈痛苦地权衡，是，可能如今最正确的方法就是撤退，如此能保留住大量精锐力量用作反击，依靠大周北地广袤的土地和人口起码全局不会崩。
可是如此一来日后可就彻底地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了，对宣府前线大片适宜生存的土地丧失威慑力，那女真人就能填补着个空缺，会成为他们南下稳固的后方基地，现在打胜算很小，但要是拖到以后那就没一点儿胜算了，那时毫无后勤压力的对手将发起更狂暴的攻势，难道接着一退再退吗?
不行!
这绝对不能退!
江澈抬起头，对李景山说，
“总兵大人，我认为不可撤退，大周是很辽阔，北地资源丰富，人力充足，但我们无路可退了，让出了宣化以北的生存之地，这就会被当做跳板，燕京离这没有多远，让出去看似短期内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但长此以往我们的九镇防线可就崩塌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地方虽小但不能让!”
“那你想做什么?”
“我愿意率军出塞，不断地骚扰对方，寻机找到敌军粮道!”
什么?
李景山还没出声，众将便坐不住了，在他们看来如此风险太大还极有可能徒劳无功，损耗兵力。
“大人，这万万不可!”
“是呀，女真人如狼似虎，一旦出塞被他们找到迎来的就是全军覆没!”
“你到底是何居心?”
............
一时之间不少人开始指责江澈，认为他一个小年轻如此行为太过莽撞，出塞，那你出多少人，最后如果失败了还不是要我们来买单。
“我带我自己的人去!”
江澈一声把他们镇住了，这家伙什么意思?
行啦!
李景山制止众人的争吵，看向江澈
“你可知此行有多大风险吗?”
“我知道，但我更加明白丢掉张家口有更大风险”
江澈毫不怀疑此事的后果，现在出塞还有那么一丝机会，再等可就输定了。
“那好!”
李景山一拍桌子，“我答应你，暂时不撤退，但你要记住，撤不撤可就全在于你了，如果你没有取得战果，最后覆灭在大漠上，那我还是会撤，即使那样会造成你口中的后果，我也不能把我的将士们无意义地葬送在这里。”
“明白!”
江澈高声喊道。
大人!
众将还想再劝阻，这不是儿戏吗?一个娃娃能干成什么事?就算他能歼灭五百八旗，那能灭五千吗?女真人数一上去那战斗力几乎是质变。
小打小闹改变不了战局，何必造成无端的伤亡呢?
再撑一段时间他们的损失只会更大呀!
还不如趁早撤退，保存实力!
李景山没理他们，他难得独裁一把。
这次就信你小子，老子赌你能创造奇迹，反正城池还能坚守，没到真正山穷水尽的时候!
平心而论，他也不愿撤退，这是所有大周人的战斗，不是江澈他一个人的，退一步有多少百姓将沦丧在女真的铁骑之下?
一退再退只能让敌方欲强，我方欲弱，等于慢性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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