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被他们扫了兴，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我三日后再约你。”
“陪我走一走可以吗？”
“走。”
两个人一路走到河边，天空开始落小雪，李彦撑开伞，他们并肩站立在那里。
“江宁可真好呀。”姬清颜突然感慨，“在你们皇帝陛下的治理下，它越来越好了，越来越多新奇的人和事物。”
“都是大家一起建设的它。”
“真羡慕你们皇帝。”
“为什么这么说？”
“有那么多人陪他一起去做这样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李彦心头一颤，这才意识到，这些年，其实姬清颜都是独自奋战。
她爹能给她的支持不多。
“以后你也可以加入进来，你现在不是在江宁吗？”
“我跟你说个事。”姬清颜突然看着李彦，眼神当中带着几分伤感，又带着几分决然，“我可能要离开了。”
“为何？”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西域的商品变多了？”
“嗯。”
“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西域的那条路已经完全通了。”
“所以你要回晋国？”
“我要去河西，去敦煌。”
“去那里做什么？”
“他们已经开始在高昌附近的天山南麓建设据点。”
“他们？”
“就是当年的那些人。”
“是大周史书里称的黑色帝国吗？”
“是他们，这几十年来，西域的商品越来越多，丝路开始重新连接了。”姬清颜说道，“早在七十年前，我的曾祖父时代，就出现了一些西域商品了，听说在天山以西，那里出现绿洲，并且有了许多牛羊和牧羊人。”
“这七十年，绿洲不断往东吗？”
“是的。我们在敦煌以东太久太久了，甚至敦煌城都已经废弃了好多年，我们对西域所知甚少，也没有人再去留意他们。”
“一定要去？”
“这件事不仅仅是晋国的事，关乎到整个中州，那个曾经强大的敌人，可能会随时卷土重来。”
“那也轮不到你一个女孩子，林良沅他自己会想办法。”
“大晋这一百多年，一直在走下坡，朝野上下僵化不堪，无可用之才。”姬清颜感慨了一句，“世家在这个时代已经没落了，你看看你们大夏，正在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去建立这个国家，每一个群体的人都有机会参与，而我们那里，发声的永远是公卿贵胄，他们对各种新的事物充满了傲慢和偏见。”
李彦专心听着，他能感受到姬清颜语气中的愤怒和不甘。
“民众对他们有天然的认可和崇拜，以至于大晋的民众也不知外界的变化，他们仇恨魏国和夏国过去的一切，认为魏国和夏国都不堪一击，但实际上呢？”
“可你改变不了什么。”
“我是改变不了什么，但现在遇到的不是魏国和夏国，是来自域外的敌人，如果他们越过河西，那不仅仅是大晋的灾难！”
“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强，你能挡住他们？”李彦有些紧张起来。
这种紧张是他以前没有的。
“不用担心，我只是去做侦查。”
“你还会回来吗？”
姬清颜犹豫了一下，说道：“会的。”
“你不会去侦查了，又待在那里组建兵马吧？”
“你好像很紧张？”
“我当然紧张！”李彦抓住姬清颜的手，“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怎么办！”
“以前我在雁门关打仗，在秦州打仗，也没见你担心呀。”姬清颜笑道。
“那是以前，以前我们不熟。”
“现在熟了？”
“现在……现在我很担心你，我很想每天都见到你。”
“每天吗？”姬清颜脸上露出了笑容。
“是啊，每天，你不想吗？”
“不告诉你。”
李彦深吸了一口气，龇牙道：“你故意的！”
说完，李彦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我回家！”
“诶，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你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你怎么……你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了！”姬清颜摊了摊手，赶紧追上去。
追过去后，拉住李彦的手，苦笑道：“我也想，我也想！”
“你想什么？你只想回你的晋国！”
“我这不是迫于无奈吗？”
“我回头就给林良沅写一封信，他爱派谁去派谁去！”
“我保证回来！我去打探完消息就回来！”
“你去了，林良沅还会让你回来？”
“他现在跟你们大夏密切合作通商，只要你们的皇帝一封信，他肯定会权衡利弊放人的，就看你们皇帝愿不愿意了。”
说到这里，姬清颜眨了几下眼睛，露出了挑逗的笑容。
李彦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笑道：“我刚才有点上头了，实在抱歉，我送你回去。”
“嗯。”
两人上了马车，回到姬清颜住的地方。
“现在去不太可能，现在河西已经大雪封路。”李彦说道。
“是的，我得先回一趟曲京，做一些准备。放心，就现在的各国局势，他们不会动我，林良沅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他更不会动我。动我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嗯。”李彦点了点头，他并不担心林良沅会怎样，他只是有些舍不得姬清颜。
他摇了摇头，心里暗骂，我特么怎么还恋爱脑了！
但姬清颜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独特的气息，又的确让他有些迷恋起来。
“不要想太多，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放心。”姬清颜很温柔却很坚定地说道，“我不想你因为我暂时离去会感受悲伤，我不想影响到你，你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们彼此都有很重要的事情，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最后，我们在渡口告别。”
“是啊。”
“那次告别，我们也风轻云淡，并未彼此紧张，之后我们亦能相见、相知。等我再一次回来，那大概也是一个繁花似锦的午后，像我们第一次在阳光明媚的屋子里见面的时候一样。”
“一样！”
姬清颜帮李彦整理了一下衣领，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说道：“快回去吧，他们在等着你，那些人也在等我。”
“嗯，保重。”
“不要如此沉重，我很快就回去，以后我哪里都不去了，就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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