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慎儿第二天是踩着早读铃的点进得教室。
绕过讲台，熟门熟路地摸到座位，从书包里抽出那本德文原版的华尔兹基本舞步教学图解，摊在桌上，撑开眼皮辨认起图上的男步女步。
她发现老黑这人特较真。
学个华尔兹而已，二话不说搞了十几本没点屁用的教材让她先背下来。
密密麻麻的鸟语，看得她脑门直突突。
同桌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听到关慎儿又一声沉重的叹气，悄悄看过来，小小惊呼一声：“不会吧大学霸，你已经那么强了还要这么卷？”
关慎儿快速浏览完一页，把书往同桌方向一转，指尖敲了敲烫金的德文书名，无奈道：“卷？分明是我被逼上梁山，没招了。”
同桌随手翻了翻那本书，字是一个都没看懂，画着小人儿的分解图示她倒是看明白了，试探性问道：“你…不会跳舞呀？”
关慎儿撑着下巴：“也不是不会，只是我会跳的舞蹈和这种、嗯……”
她斟酌了一下用词，带点调侃：“和这种优雅的‘蹦恰恰’不是一个路子。”
同桌好奇追问：“那是拉丁？爵士？街舞？还是…扭秧歌？”
关慎儿没直说，豪迈地抖了两下肩膀，模仿着某种大开大合的气势：“什么感觉？”
“有点眼熟，好像见过…你会的是民族舞？”
“欸~”关慎儿拖长调子表示肯定，“半吊子蒙古舞。”
“蒙古舞？你成绩这么好也要走艺考嘛。”
“不是呀。”关慎儿翻开一页图解继续苦读，“我叔叔教着玩的。”
同桌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你叔？你叔叔那个年代也有艺考？”
关慎儿哭笑不得：“谁规定非得艺考才能学舞蹈呀，他那属于家学渊源。”
同桌的注意力被带偏了重点，“啊！你是少数民族呀？怪不得长这么……”
她后半句咽了回去，兴奋地压低声音：“你高考成绩是不是能加五分？”
“我和我叔都不是一个户口本的。”关慎儿随口解释了句：“我学习任何课业外的技能，全部基于一个原则，我愿意，我乐意。”
“你爸你妈不管吗？”
关慎儿手指僵了下，淡淡叹气：“他们啊…他们都有自个的事要忙。”
“啧啧...你的生活我的梦呀。”
同桌似羡慕似嫉妒的抱怨：“你都不知道我妈给我报的那个奥数班，里面个个都是人形计算器！我拿什么跟那些怪胎比？一到周末，踏进那个班，压力大得恨不得薅秃我这个头！”
关慎儿瞧着同桌皱成一团苦大仇深的模样实在有趣。
勾着唇‘哦？’了声，然后带点藏不住的臭屁劲儿说：“幸好我从小到大都是施压者。”
“……6。”同桌被这直白的凡尔赛噎得无话可说。
关慎儿总算明白了点家里长辈为啥那么喜欢逗她，故作无辜探头过去：“生气了？”
同桌看着凑过来的盛世美颜，火气都蹿不上去，色厉内荏地指着桌面上那道无形的分界线：“你..你退回去！不许过线！”
关慎儿下巴一扬，开始抽象：“凶我？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当我同桌吗？”
同桌：“……”
关慎儿压低嗓子，继续抽象：“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同桌捂脸：“…md，谁有哑药！”
关慎儿彻底不困了，抓起桌上那本书盖在脸上，趴在桌上闷笑，肩膀直抖。
在最后一排，早课铃响了才偷摸着溜进来的黎簇单手支着下颌，不经意把视线瞟向那个笑得发颤的身影上。
嘴角轻轻向上提了下，随即又抿平，像被什么有趣的东西短暂地挠了一下心尖。
手上的笔无意识地在英语书封面上画了一个小小的不太规整的爱心。
旁边的苏万胳膊肘猛地一捅：“看够没？”
黎簇眼皮都没抬，声音懒洋洋地透着一股‘关你屁事’：“我看什么了？”
苏万准确无误指向他英语书上的心形图案：“你真该看看你刚刚笑得有多放荡。”
黎簇手上的笔甩他身上：“不会说话就闭嘴。”
“恼羞成怒了？”苏万稳稳接住笔，贱兮兮地晃了晃。
“放屁！”
苏万继续犯贱：“暗恋的苦啊，你慢慢熬~”
“…放屁。”黎簇梗着脖子，有点底气不足：“我那是欣赏！”
苏万简直太了解他这个好哥们了，“哦，那行，等会下课我去邀请关心同学当我陪练，反正欣赏嘛，谁欣赏不是欣赏，你说过的，要勇于尝试。”
黎簇摆出副不在意的样子，依旧嘴硬：“去呗，看人家搭理你不。”
过了一会儿。
黎簇：“……你真要去？”
身旁传来一声闷闷的‘噗嗤’声，接着是苏万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抖动。
黎簇面无表情：“别笑了，说话。”
“哈哈哈哈哈！！！”苏万爆笑出声，引来周围一片侧目。
关慎儿也回头看了看。
恰好是看见黎簇掐着他苏万的后脖，面目狰狞地试图把他笑到打鸣的损友强行镇压到课桌底下的混乱场面。
黎簇注意到关慎儿的目光，猛地僵住，力道一松，欲盖弥彰地帮苏万顺顺背，带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镇定：
“没事儿啊没事，他就是、呃……就是喝水呛着了，大家有事没事的，都继续读书，读书啊！不用管我们不用管我们……”
然后嗖嗖给苏万放眼刀子：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苏万：没办法，你踩我笑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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