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的松柏在夜风中沙沙作响，龙傲天抬手按住沐妃雪肩上欲坠的玉簪，青石阶上残留的松烟味混着蛊毒特有的腥甜。
程灵素突然扯住他衣袖，指尖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尸蛊粉的痕迹到这里断了。\"
\"龙少侠来得巧。\"朱漆铜钉大门无声洞开，岳不群紫衫玉冠立在阶前，腰间悬着的君子剑穗掠过门槛时微微颤动。
他身后十五盏琉璃宫灯次第亮起，将\"正气堂\"鎏金匾额照得雪亮，檐角铜铃却突兀地缠着半截断裂的墨绿色丝绦。
令狐冲抱剑斜倚廊柱，酒葫芦在掌心转出半轮残月。
当他目光扫过公孙绿萼腰间晃动的药囊，喉间突然逸出声冷笑：\"师父常说苗疆蛊毒最忌见光，偏生今夜月光甚好。\"
龙傲天指节叩在剑鞘龙纹上，三声清越龙吟震得灯影摇晃。
沐妃雪腰间软剑应声出鞘半寸，剑光映出檐角暗处二十七个持弩黑影——那些弩箭箭头都泛着与石阶上相同的靛蓝色。
\"华山剑阵久闻不如一见。\"龙傲天突然旋身拍向右侧石狮，掌风掀起的落叶在空中凝成八卦图形。
石狮口中滚落的铁莲子撞在青砖上，竟将三丈外竹林里某柄长剑震出龙吟般的颤响。
宁中则端着茶盘从回廊转出时，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音：\"冲儿，给客人看茶。\"她绣着兰草的裙摆扫过地面，恰巧遮住石缝里半片染血的蛇鳞。
晨光初现时，演武场已围满蓝白劲装的弟子。
龙傲天指尖拈着片银杏叶，看对面少年将华山剑法使得密不透风。
当\"白虹贯日\"刺到面门三寸处，他突然侧身用叶脉抵住剑脊，浑厚内力顺着金丝楠木剑柄震得对方连退七步。
\"承让。\"他旋身时绛红衣摆扫过兵器架，十八般兵刃同时发出嗡鸣。
围观的女弟子中有人失手打翻胭脂盒，朱砂混着晨露在青石板上洇开桃花状痕迹。
沐妃雪突然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
程灵素正在调配的解毒散猛地腾起青烟，公孙绿萼慌忙去掩药炉，袖中却飘出张写着\"小心宁\"的杏黄符纸。
\"这招'苍松迎客'该如何破？\"脆生生的询问带着女儿香逼近，梳着双环髻的少女几乎要贴到龙傲天臂弯。
她剑穗上缀着的银铃随着比划叮咚作响，第三声铃响时剑尖已挑向他腰间玉佩。
龙傲天轻笑间并指夹住剑身，顺势将少女带到梧桐树下：\"姑娘且看这落叶。\"他足尖轻点，七片金叶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破招不在剑锋，在步法。\"
宁中则绣着竹纹的绢帕突然落地。
当她俯身去捡，正看见少女绯红的耳垂和龙傲天袖口露出的半截蛊纹——那纹路与昨夜岳不群书房暗格里羊皮卷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暮色染红归雁时，龙傲天在藏经阁前拦住正要锁门的陆大有。
他故意将《紫霞神功》残页塞回书架最深处，转身时衣摆带倒的桐油灯，恰好照亮梁上某道正在消失的掌印。
\"龙公子！\"白日请教的少女提着食盒追到枫林，锦囊里装着绣歪的\"傲\"字突然掉落。
她慌乱去捡时，发间玉簪不偏不倚落在龙傲天云纹靴边。
沐妃雪扯断的琴弦在凉亭石桌上割出深痕。
程灵素将新制的清心丸推到她面前，药香里混着声轻叹：\"公子腰间那块血玉......今晨我瞧见岳夫人盯着看了许久。\"
此刻正气堂密室中，岳不群正将君子剑缓缓推过烛火。
剑身映出他眼底跳动的幽蓝，也映出墙角木匣里那朵用蛊虫拼成的金莲——与昨夜茶摊水渍形成的图案分毫不差。
（接上文）
暮色浸透飞檐时，檐角铜铃突然裂成两半。
龙傲天看着满地琉璃碎片里倒映的二十七道剑光，掌心贴着冷硬的《紫霞神功》残页，突然嗅到紫藤花架后飘来的苦杏香——那是宁中则惯用的安神香。
\"龙少侠留步。\"
宁中则的绣鞋踩碎最后一片琉璃，腕间翡翠镯子磕在石栏上发出脆响。
她指尖捏着半片蛇鳞，鳞片边缘还粘着昨夜龙傲天震碎的蛊虫甲壳：\"正气堂的茶，可还合口？\"
龙傲天刚要开口，忽觉袖中血玉微微发烫。
三丈外竹林传来细碎的金铁交鸣声，十七柄长剑正借着风吟调整方位。
沐妃雪的软剑在鞘中发出蜂鸣，剑柄缠着的银铃突然绷断两枚铃舌。
\"华山派的待客之道......\"程灵素指尖银针突然转向回廊转角，那里有片青衫衣角被月光染成霜色，\"倒是比五毒教的万蛊窟更热闹。\"
话音未落，宁中则突然甩出那枚蛇鳞。
暗器破空时带起的气流掀开龙傲天衣襟，露出锁骨下方三寸处的墨莲纹——与岳不群密室木匣里那朵蛊虫金莲竟有七分相似。
\"师父说龙少侠通晓各派武学。\"令狐冲的酒葫芦在石桌上撞出裂痕，琥珀色的酒液顺着《独孤九剑》残谱蜿蜒，\"却不知对我华山剑法有何指教？\"
演武场四周的松明火把突然同时爆响，七十二名弟子剑穗上的铜钱齐齐转向东南。
龙傲天指尖轻弹剑鞘，惊起十三只寒鸦扑棱棱掠过宁中则发髻，她藏在袖中的半张羊皮地图应声落地。
\"岳夫人可知昨夜子时......\"龙傲天踏着鸦影逼近半步，绣着蛊纹的衣摆扫过地图上某处朱砂标记，\"贵派藏经阁的《清风十三式》正在青城派客院烛火下翻到第七页？\"
松涛声骤停的刹那，田伯光的弯刀劈开东南角剑阵。
他靴底沾着黑血，刀锋挑着的酒坛稳稳落在石桌中央：\"老子从洛阳追采花贼到汉中，倒听说龙兄弟半月前刚挑了黄河三鬼的老巢。\"
二十八个酒碗同时炸裂，琥珀光里浮起龙傲天血洗匪寨的残影。
仪琳的念珠突然崩断，檀木珠子滚过写着\"义薄云天\"的残破锦旗，最终停在一名持弩弟子颤抖的靴边。
\"田兄当日为救恒山女弟子断后......\"龙傲天突然甩袖卷起满地念珠，珠子嵌入松树时排成北斗阵型，\"可曾想过今日会替我作保？\"
岳不群的君子剑在鞘中发出龙吟。
他抚过剑柄新换的墨绿丝绦，突然对着枫林深处笑道：\"龙少侠若愿闯一闯华山的三才九宫阵，岳某自然扫榻相迎。\"
话音未落，西北角传来重物坠地声。
龙傲天耳尖微动，辨出是华山派圈养的信鸽正成片跌落。
他借着扶起宁中则的动作，指尖擦过她袖口沾染的磷粉——与青城派客院窗棂上的荧光如出一辙。
\"闯阵不难。\"龙傲天突然将血玉按在演武场的太极图上，玉石与青砖摩擦出刺目火花，\"只怕阵未成，豺狼已至。\"
程灵素的药囊突然腾起青烟，沐妃雪软剑出鞘三寸斩落七枚透骨钉。
公孙绿萼惊呼着展开染毒的帕子，上面赫然是用蛇血写成的\"亥时攻山\"。
\"诸派切磋本是常事。\"岳不群剑锋扫过石桌，切开的酒液在空中凝成\"正气凛然\"四字，\"就请龙少侠明日辰时，在这演武场接我华山弟子三十招。\"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龙傲天眉间，他忽然嗅到五丈外古柏上残留的西域火龙油气味。
当他抬脚踏碎第三块青砖，地底传来的空洞回响惊飞了最后三只信鸽。
\"三十招后......\"龙傲天甩出袖中《紫霞神功》残页钉在匾额上，纸页穿透\"正\"字最后一笔，\"岳掌门可否告知，贵派后山剑冢里那具戴着苗银臂钏的尸骨究竟何人？\"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噬，七十二盏灯笼同时熄灭。
当第一滴雨砸碎在君子剑的吞口上，所有人都听见山门外传来金蛇鞭破空声——那本该死在三个月前的青海派掌门独门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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