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都挡在门前，严丝合缝，生怕一个不注意，郁薇就溜之大吉。
郁薇挑眉问他：“又想拍了？”
蒋朝喉咙滚了滚，眼里的光亮骗不了人，“拍立得在客厅，我下去拿。”
“很快。”他补充道：“半分钟。”
郁薇翘起唇角，转身走回他的床边，坐下，而后抬起手，看了看她的新礼物。
“蒋士兵，你现在还有不到二十秒——”
——的时间。
郁薇愣愣看着瞬间空荡荡的门口，硬生生把剩下的三个字咽进肚子里。
门板半掩着，轻快的脚步声远了又近，仿佛指针都来不及走，少年又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只是这一次不同的是，少年的手里，多了一个拍立得。
蒋朝微微喘着气，脖子上的围巾在跑动的过程中垂落到一边，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他抬手尴尬地拨了拨乱成一团的黑发，走到郁薇面前。
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别的，蒋朝居然变得有些结结巴巴：：“那个、拍立得，我们怎么拍？”
郁薇被他这副模样逗乐，拍拍身边的空位，还没说话，面前的人已经如风一般转过身，坐在了她的身旁。
蒋朝将靠近郁薇的那只手伸向后方，撑在床上，整个人微微往后靠，另一手迫不及待把拍立得举到两人中间。
速度太快，郁薇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双目微微睁大，懵逼地转头看向对方。
蒋朝的耳朵很红，紧贴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因为紧张而打着颤，他的余光似乎是注意到自己的视线，眼神闪过一瞬间的闪躲。
“看镜头。”
郁薇看他这副模样有些新奇，往他那边靠了靠，半个身体搭在蒋朝肩膀上，“我就不看。”
蒋朝吓得连忙收手搂住她的腰，指腹在慌乱间按下的拍照键。
——咔嚓。
相纸滋啦滋啦从下方缓慢出来。
郁薇拿过照片，一边甩一边小声抱怨：“都怪你，肯定没拍好。”
蒋朝护着她的腰，想松手，却又不舍得，只能自欺欺人当看不到，扬眉询问：“那再拍一张？”
郁薇闻言，挪着屁股凑得更近了一些。
“再拍一张再拍一张。”
她抬起手，比了个耶。
见拍立得还被少年放在大腿上，连忙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胸口，“干嘛呢？手都要举酸了。”
蒋朝喉咙滚了滚，忽视仍不消退的酥痒，轻咳一声，再一次举起相机。
三。
二。
一。
——咔嚓。
郁薇急不可耐接过照片，“这张肯定拍的好。”
她把两张照片放在手心焐热，起身走到书桌前的椅子坐下。
“说好了啊，我要好看的那张。”
蒋朝不舍地摩挲着指尖残存的温度，片刻，才起身走到郁薇身后。
不多时，两张照片慢慢显露。
郁薇看着看着，却陷入了沉默：
两张照片工整躺在桌上。
左边这张，是蒋朝在慌乱时拍下的，意外拍得不错。
问题出在她的脸还没来得及转过来。
蒋朝的脸倒是正对着镜头，但是当时那双眼珠子完完全全放在她的身上，脸上也因为临时出现的岔子而五官乱飞，充满了烟火气的照片平白多了几分搞怪滑稽。
而另一张照片恰恰相反。
她的脸倒是摆正了，也笑得怡然大方，眉眼飞扬，蒋朝的五官也恢复帅气了，一切都是刚刚好。
如果蒋朝那张帅脸没有只剩半张脸的话。
郁薇看着照片叹了口气：“你是对镜头有什么恐惧症吗？”
“应该没有。”蒋朝一手撑在桌上，解释得一本正经：“大概是染上了什么花痴症。”
他的视线牢牢锁在郁薇的脸上，不再装模作样，不再君子性淡如菊。
郁薇压不下快要蹦出胸口的心跳，索性任由它去了。
她垂着头，来回看这两张照片。
蒋朝把拍立得背在身后，小心试探：“两张都不喜欢的话，要不然再拍一张？”
郁薇苦巴巴转头，瞬间对上蒋朝笑意盈盈的双眼。
好嘛。
这家伙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郁薇推开他，鼻间哼哼两声，一把抓起右边那张。
“我得回去写卷子了。”她用指尖戳了戳蒋朝的胸膛，“要不然你可能得等到下辈子才能在清北偶遇我。”
蒋朝被戳的心口发痒。
他一把包裹住郁薇的手指，“要让偶遇变成天天都能见到，而且是这辈子。”
郁薇怔了怔。
包裹住她的手指很烫。
蒋朝说出的话也很坚定。
坚定到让她都有了一种错觉——
她也可以和蒋朝读同一所大学。
哪怕是堪堪过了录取分数线。
她快速眨了眨双眼，把一年半后才能知道答案的事情先往脑后放一放。
不管答案是什么，她总该努力。
哪怕得不到最好的答案，也总会有些回报。
这些话她不会说给蒋朝听，她也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会不会被屏蔽到电报机系统里。
但蒋朝的脸上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
郁薇放下心来，拿着那张自己面向镜头的照片下楼。
啪嗒。
啪嗒。
棉拖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宛如踩在了她的心上。
郁薇哼着调子，全然不顾身后跟着的小尾巴。
她拉开门，冷冽的风在这一刻全数灌了进来，解决完心头要事，体感恢复正常后，郁薇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一肚子冷风。
她打了个哆嗦，转身刚想让蒋朝进屋，身后的少年却像早就预料到一般，藏在背后的外套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落到她的肩上。
他将拉链拉到顶，无奈：“勇士现在终于感觉到冷了？”
郁薇委屈眨巴着眼，整张脸都苦成了窝瓜。
她气哼哼转身，顾不得把卡在外套里面的双手解救出来，脚步越走越快，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没有回头。
月色落在院里，少女的影子一路向前，直至消失不见。
蒋朝抬头看了眼月亮，难得勾了勾唇角，喃喃笑叹：“月色不错。”
他关上门，转身上楼。
房间里又变得悄静。
他站在书桌前，桌上只剩下那张惊恐到画面有些模糊的照片。
“还挺好看。”他笑容加深。
片刻，却没有把它贴到那本专属相册里。
而是摘下手机壳，仔仔细细将里面的灰尘清扫干净。
然后格外珍重的，将那张合照，装进了手机背面。
该换个透明手机壳了。
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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