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破玉一下子勾起了秦寒因内心深处的记忆。
记忆中，那年大启边境敌国来犯。
沙场之上黄土漫天，黑甲卫大军压境，在危急关头，是秦寒因从马上飞身而下救了她一命。
但他身上唯一的配饰白玉掉落，被马蹄践踏，只剩下半块碎裂的玉。
那本是秦王妃留下的，秦寒因平日里珍惜的很。
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既然已碎，那便是天定，也无甚可惜。
但他未曾料到，自己丢弃的半块玉却被他人拾取，当成了宝。
看着秦寒因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秦兆寻摇扇轻笑：“大哥记起那半块玉了？”
秦寒因凉飕飕盯着秦兆寻：“别拐弯抹角的，究竟想说些什么？”
秦兆寻脸上凝着狐狸般狡黠璀璨的笑：“没什么，只是想知道此人在你心中的分量，你若当真不喜他纠缠我，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我的事无需你插手。”
秦寒因一句话便已说明他心中对沈清絮倒也并非无情。
既如此，那还真没他什么事了。
——
只只和南庭月一前一后站着往揽月阁走。
南庭月今日步子迈的有些慢，只只便也跟着放慢步伐等上他。
“阿月，你确定自己身上当真没什么伤吗？”
南庭月摇头。
“沈家姐姐武将出身，她下手或许没个轻重，只是现在感觉不到，待会儿有的你受。”
南庭月嘴角浅浅勾了一下：“郡主都不问我今日发生了什么，就这样相信我吗？”
只只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人无非是嫉妒我和你走的近，你一到下院儿他们就排挤你，想让你难堪。”
“而你呢，傻傻的什么也不说，今日恰好碰到了那小厮偷取沈家姐姐的东西，而你又那么倒霉，途径那人身旁。那小厮偷东西被发现，没有办法，只好将东西塞到你怀里，然后栽赃给你。”
南庭月停下了步子，嘴唇半张着，一双眼极亮极亮。
“郡主都知道？”
只只抿唇无奈道：“我眼睛又不瞎，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下院儿受了委屈？若非有的住，你大冬天的也不会爬到树上睡。”
那样冰雪寒天的夜晚，只只提着灯笼站在树下望着树上的人，那一刻，她心中很是难过。
他活到今日，东躲西藏，有上顿没下顿，细节的事从未在意，也不会有人这样将他放在心上对他好。
南庭月只觉得心里热热的。
“谢谢你。”
难得他这样正式说谢，只只弯唇一笑：“不客气啦，你我二人相处这么久，你也曾奋不顾身跳下柳玉河只为救我。”
“阿月，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啊。”
朋友……
南庭月用那双盛满真诚热切的眼盯着只只，他没有说话，但只只就是知道他心底感激着自己。
她再次拍他肩膀：“所以说啊，你日后要是有事……”
只只一句话还没有完整，说完就看到面前少年脸上淡定的神色，忽然间变了一变。
“阿月，你怎么了？”
南庭月摇头：“没事。”
“骗人？”
他唇瓣有些白，冬日的天，他穿的也不厚，又是在外头，但他光洁的额上已经生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阿月，你受伤了？”
只只终于察觉到了，难怪他步子迈的那样慢，难怪在那群人堆里，他缩在角落里，是疼的。
只只心里酸涩不已。
当真是她大意了，竟没发现。
只只当即将南庭月拉倒了府医住所。
“府医伯伯，你一定要好好替阿月看看，他身上各处大概都是有伤的。”
小郡主紧张兮兮。
淡粉色袄裙随着她绕着府医打转的步伐如振翅高飞的蝴蝶般翩然起落。
她绑着双髻的小脑袋左右晃动，因为过于紧张，眉心轻蹙，挺翘玲珑的小鼻子也是跟着皱成一团。
府医将南庭月安置好，连连点头应承：“郡主放心，您带来的人，老夫一定好好诊治。”
“好的府医伯伯，那您辛苦了。”
“哎呦，不辛苦不幸苦。小郡主这样便是折煞老夫了。”
府医将帘子拉上：“男女有别，老夫还要脱衣查看，还望小郡主在外头等候。”
只只无奈，只能乖乖等在了外头。
“府医伯伯。”帘子外传来只只闷闷的声音，“阿月身上除了外伤，估计还有内伤，你一并替他看看吧。阿月他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但他平日里吃的少。”
“即便好吃的喂着，身上也不见长肉，还有还有，他夜里爱惊梦，总也睡不好。”
府医连连点头应声。
帘子内，府医摸了摸自己留下的山羊胡，一张沧桑慈祥的老脸上闪过淡淡欣慰的笑。
“娃娃，你是前世修来的福气，瞧瞧小郡主对你多好，你可要知恩图报啊。”
南庭月郑重点头：“我会的。”
等一番诊治完，从府医住处出来，南庭月身上已经夹杂了淡淡药香。
“阿月，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一声不吭的？以后可不许这样，身体是你自己的，弄垮了怎么办？”
南庭月道：“小伤，不碍事。”
那叫小伤！
只只气呼呼鼓起腮帮子，府医都说了，他身上骨头都快被人踢断了。
他竟一声不吭忍着，还不说。
若非自己发现，他打算忍到何时？
“不行，得给你讨公道。”
“啊？”
“没什么。”
当天夜里，只只前往下院儿找到了沈清絮。
“诶，小奶团，你怎么来了？”
“沈家姐姐，我来找你是有事。”
沈清絮笑的爽朗，面前的小团子粉雕玉琢格外讨喜，她忍不住上前，蹲下身想要摸摸她的小脸儿。
“哼！”
小奶团冷哼一声将小脸儿别开了。
“哟，不让摸？”
“沈家姐姐，你今日动手打错的人是我揽月阁里人，你要道歉。”
“嗯？”
稀奇！
沈清絮想着这个小奶团找上自己究竟要说什么，但她却没想到是为了这个，有些好笑。
“小孩子家家的，当真是可爱极了！你还玩这套啊？”
很明显，沈清絮因为自己是小孩子，阿月也是小孩子，所以才言语轻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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