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彻回来得比想象中的要快。
自然也是带回来了勘测结果。
他说：“阵法核心已经被彻底破坏，无法修补。”
秦瑶琳和其他长老脸色一白。
姜羽溪担忧的目光也看着时渊。
她没发现，她此刻担心的重点变了。
希尔彻安抚的眼神掠过她，“不过，倒是可以布置一个有类似效果的新式阵法。威力不会比原来的差。”
秦瑶琳：“什么叫新式阵法？”
希尔彻：“我观贵宗的阵法，以被动防御为主。若是想要激发阵法的全部力量，需得数十名高阶修士注入灵力，方可调动阵基发动攻击。阵法对使用者要求太高，非高阶修士不可控制。”
“至于强悍的防御能力，在能量不足的时候，需要从千余名低阶修士或者灵兽身体中抽取灵力，来进行补充。弊端太大。”
“且阵法每一次启动，耗费巨大，轻易动不得。”
“况且，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若是在敌人打碎阵法之前，就能灭杀所有敌人，那便不需要抽取弟子的灵力用以维持阵法的防御能力。”
希尔彻用着平静无波的声音，将御兽宗引以为傲的阵法优缺点一一道来。
太可怕了。
只是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仅仅只够他们把御兽宗所有的阵法节点走上一遍吧。
即使是研究阵法多年的六长老，对阵法如痴如狂的他，也不敢说只看一眼，便能将阵法的原理看透，吃透。
作为阵法的发明者——人类阵法师都做不到的事情，让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种族的化形灵兽做到了？！
说好的，灵兽天生开智难、悟性低？！
“我姜家有一新式阵法，与贵宗的旧阵法一样，攻防兼备同时具备幻境效果。”
“唯有一点，与贵宗的旧阵一样，”希尔彻缓缓看了一眼时渊，“若是破阵者具有破妄的特殊能力，幻阵是不会起作用的。”
破妄能力？！
传说中属于顶级神兽才能拥有的特殊能力——破妄存真？！
能够让一切的幻境在它面前都失效的能力？
难怪，他们还以为是因为对方的攻击太快太强，快到幻阵来不及被激发，强到防御之力不堪一击。
秦瑶琳问：“那，不一样的点是……”
“有别于旧阵的作用和效果有三。”
“其一，化繁为简，省去多余的灵气消耗。如此，便可节省约莫五成的灵气。”
“其二，转变灵气汲取来源。原本阵法的灵气汲取来自于投入阵中的灵石、宝物，或者是修士、灵兽体内的灵力，新式阵法可从山川草木、甚至天地间不间断的汲取能量而仅非纯净灵力用以维持阵法运转和储存。”
“其三，也是新式阵法中最为特别的一点。阵法中的部分攻击节点，由阵法改为特殊法器，即便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类，也能掌控。”
柳玲珑听明白了。
这是给阵法升级了。
第一，节能。
第二，开发新能源，还加备了“充电宝”。
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把星际时代的科技武器嵌入到阵法中。
高，确实是高！
最要紧的是，希尔彻老师能说得出，便说明他有十成十的把握。
然而，在御兽宗高层和此刻的姜羽溪听来，却是似懂非懂。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能听出新式阵法的玄奥之处！
“世间竟有如此玄奥的阵法！”六长老听得如痴如醉。
“不，不对，若是节省灵气的使用，这般庞大的阵法要如何维持运转？！”
“汲取天地间其他的能量用以维持阵法运转？岂不是连魔气也一并汲取了？！”
希尔彻摇头：“除了灵气、魔气，天地间仍有许多能量，风、雨、雷甚至光，都蕴含极其强大的能量，这些都能为阵法所吸收。”
六长老眼眶睁得极大，血丝布满眼底，“风之力、雨之源，雷之力，光之威？这些能量如何捕捉？又用什么法子才能将之储存起来？这样玄奥至极的神秘手段，岂是我等一介小小修士所能掌握的？！”
姜家！
姜一一？！
究竟是什么来头？
才能用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要将这些能量，收为己用？
不止是六长老，其他人也想到了。
希尔彻平静道：“不难。阵法一成，学习片刻自然就能运用自如。可惜修真界的星源之力不足，否则借助星源之力，阵法的威力还可大幅提升。”
星源之力？！
那又是什么？
六长老想问，但希尔彻显然不愿意再过多解释。
除非这个世界等级上升，重新焕发生机，否则多说无益。
六长老还有疑问：“威力这般强大的阵法，是如何做到让普通人都能掌握的？要知道，强大的法器，无论是认主还是驱动，都需要庞大的灵气支撑。而凡人肉体凡胎，根本无法认主，驱动法器时外溢的灵气足以撑爆凡人的身体！”
柳玲珑、严思韵等老师惊讶的看着六长老。
原来，修真界的武器这么落后吗？
竟然还会能量外泄？
这跟电器漏电有什么区别？！
劣质产品！
希尔彻：“新式阵法所用武器，为姜家独创。法器的能量，不会与使用者有或直接或间接的接触。只要启动，法器内部可自动展开攻击。”
柳玲珑等人点头。
对对对，现在谁家的大型武器，还需要从兽人身上抽取能量，会泄露能量伤人的？
就连星际最热门的幻想片都不敢写这么离谱的剧情！
哪家企业要是制造出这么落后的武器，准得破产。
一般大型武器，自然是有开关总闸和控制中枢的。
一按一压，动动手指头的事儿，不需要劳烦高阶修士，合理节省人力财力。
（柳玲珑亲身验证：同样是聘请员工，低级精神力战力等级稍低的兽人性价比更高。）
六长老手在颤抖，激动的问道：“姜道友，莫非你是神级阵法师？！”
神级阵法师？
那是什么等级？
希尔彻想到了毕业那年，他闲来无事顺手考的高级机甲制造师证，沉默的摇摇头。
不是神级阵法师？可对方在阵之一道上的理解，这样淡定从容的姿态，以及那一身令人不得不信服的气质……
六长老眼神出现了疑问，眼里可不就是写着：你在撒谎。
“姜副家主莫不是自谦了？！”
希尔彻想起姜羽溪曾经在课堂上说过的“神话故事”，里面的以阵成圣的神仙，呼吸吐纳间均有阵纹，抬手举足间自成阵法……
心念一动、弹指一挥，随手就能覆灭一颗行星？
他自认并没有这种战力。
当然，也更没有这种视天地万物为尘埃的淡漠神性。
所以，他对着六长老摇头了。
这下，不仅六长老不相信，就连御兽宗其他人也不相信了，其中又以一同陪着他去勘察阵法的长老们最是不信。
理由很简单，他们的护山大阵是当年的神级阵法宗师亲自布下的。
而面前的阵法师，不仅能通过残余的阵法，准确推算出原理及其威势，并且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阵法的优缺点一一指出。
最可怕的当属他在原阵法上的改良。
不，也许那并不是改良。
而是重新建造了一个阵法！
面对他们的“质疑”，一时之间，希尔彻竟找到词语来向御兽宗的人类修士表明，他真的并不擅长阵法，只是在机甲和高端星际武器上有些许自己的想法。
方才说的话？
是哪一句话，让对方将他误解成了神级阵法师？
不知为何，姜羽溪竟然“看”出了他的疑惑。
明明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可她就是知道，他出现了不解的情绪。
她悄悄给出了提示：“风之力、雨之源，雷之力，光之威。”
“星源之力。”
希尔彻一点就通。
“六长老，我并非阵法师，只是在妻主的准许下，稍稍学习过些许简单的基础阵法。”
只学习过简单的基础阵法？
这怎么可能。
御兽宗众人惊愕。
“方才所言，不过是看过贵宗神级阵法师的成品阵法有所感悟。即便阵法残破，也足以从中窥见贵宗阵法先祖的伟岸。”
希尔彻所说，并非虚言。
这样精妙绝伦的“防护罩”，集攻防一体，在小世界能量日益稀薄的情况下，还能顽强的存续千年，威力仅仅是减半。
如不是此次遇上了号称至强攻击的白虎皇室一族，还是全盛时期的白虎全力一击，也不会这般迅速被破坏。
要建造当年御兽宗阵法先祖那样威力的阵法，若不是基于对原阵法上的理解和感悟，光凭借他一人之力，恐怕要耗费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做到。
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希尔彻并不认为自己在阵法一道上有什么天赋。
研发曙光系列，从无到有，从实验室到市场，也不过短短十几年时间。
在研发过程中，他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瓶颈。
有曙光机甲研发事件为例，故而希尔彻并不认为自己在阵法这一行，有什么惊人的天赋。
不过是一些普普通通的理解和改进罢了。
这是一位研发人员应当具备的敏锐和扎实基础功底。
希尔彻据实以告，希望能消除误会。
然而御兽宗高层却是更加激动了。
不过是看过便能迅速得出这样的结论？
六长老心里万分悲催。
那他生在御兽宗、长在御兽宗，可谓是在睡在阵法内长大的，天天看、月月看、时时刻刻的感受，怎么就不见他有这么深刻的领悟？！
“不不不，是姜副家主你自谦了！”
“要知道，在你这个年纪我们那位先祖可没有这么高的领悟力。而我们这个阵法也是凝聚那位先祖几千年的感悟，耗费百年收集天材地宝，回到御兽宗内尝试数十年才最终建造而成这座阵法……”
长老们向希尔彻讲述那位神级阵法宗师先祖的光荣事迹，言语平淡，但语气却饱含骄傲。
几千年感悟？
尝试数十年才得以成功？
希尔彻沉默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希尔彻想起了曾经在某所高等学院担任荣誉教授的那十年。
堪称他百年兽生中最黑暗的时光。
从小被诊断为精神力变异，判定此生注定得不到雌性精神力安抚的时候，他不觉得黑暗；
成为艾尔文家族唯一继承者，天天被族人和那些找茬的兽人变着法儿挑战的时候，他不觉得黑暗；
还没毕业就接手了族内的尖端研究室，日日加班研发的时候，他不觉得黑暗；
还有接手家族事务的时候；
在商场上被众多对手狙击的时候……
在遇到姜羽溪之前，短短两三百年的兽生，他按部就班，从不觉得有什么时候是棘手的。
然而，在高等学院教导学生这一方面，他实在是……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挫败，且是一败涂地，无法挽救。
以至于十年合同结束后，他立刻以“家族事务繁忙无瑕照看学生”为由，婉拒了学校的再三请求甚至是哀求，收拾所有物品头也不回的离开学校。
走之前，他甚至再三检查有没有遗漏之物。
生怕学校高层以此为借口，找机会与他见面。
这一行为，在他心里，真真是和“落荒而逃”挂钩了。
而学校给他连续十年颁发的“优秀教师”奖杯被他束之高阁了。
因为他觉得受之有愧，且无法直视。
（被婉拒的学院高层哭唧唧：自从希尔彻老师离开后，咱们学院的四大王牌专业的学生成绩大幅下降，研发成果和研发效率也是呈直线下降……）
那段回忆过于灰暗，希尔彻心有余悸，实在是不想和御兽宗的人类修士聊那位“惊才绝艳的阵法先祖”的事情。
他面无表情的转移话题：“自然界中也并非只有我刚刚所说的能量可以使用。之所以列举风雨雷电和光能，只是因为相对其他能源来说，更为适合御兽宗罢了。”
御兽宗高层心中再次被刷新了上限。
长老们恍然大悟，这就是刚刚查看阵法的时候，这位姜副家主口中所说的，要因地制宜建造的阵法，才能发挥其最大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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