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卓华一直忙着追查娄初白遇刺这件事，他的重点怀疑对象就是洲楚的使者团，他们没来前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怎么他们一来事情就跟着来了。
至于娄湛那边，卓华也在派人盯着，虽然他觉得是娄湛的可能性比较小，他当日那份震惊不似作伪，相对而言嫌疑更小了。
这下，卓华便把重点调查的对象转移到洲楚这边了，可是一连观察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明显的马甲，按他的意思，他是想直接抓了这些人一一刑讯逼他们开口，可是摄政王的势力却突然给了卓华压力，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
偏偏族中发生了大事，又传信让他回去，族中长老虽然催得很急，但是卓华还是想先把那贼人找到再回去，为了尽快抽出时间，这几天卓华忙得不见人影，娄初白又开始了熬夜追剧的幸福生活。
娄初白虽然借着心里有伤口，他痛，他委屈，他想哭这个借口已经快成一个躺平的咸鱼了，这招刚开始用效果起码还是很不错的，但是时间长了肯定是不行的。
再一次在御花园撞见娄湛的时候，娄初白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谁知道他只是过来歇个凉就能遇见娄湛。
其实这次的巧合也并不是巧合，娄湛前段时间被怒气冲昏了头，在理智归位之后他还是想给自己也是给娄初白一个机会，毕竟这份感情确实是他期待已久的，却又从未得到过的。
娄初白让他感受到这份难得的真情，也算是圆了他幼时的一个念想吧。
娄湛知道娄初白的行踪，特意挑了今日他来御花园的时候。
在娄初白出现在御花园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这个时候正值群花争艳之时，满园花色抵不过少年一人的艳丽。
像是被众星拱月地环绕在中间的神仙妃子，一颦一笑都是楚楚动人。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少年的神情变得慌张起来，像是见到猛兽的小兔子，想要逃开，但是又傻傻地站在原地。
娄湛一步步靠近娄初白，看着少年因为自己的接近变得紧张忐忑，眉宇间的阴郁消散了一些：“初白，你是皇叔从小看着长大的，你告诉皇叔，你真的喜欢卓华吗？你向来最是崇拜皇叔，要是皇叔不让你和卓华在一起，你……还会听皇叔的话吗？”
娄初白双手紧紧抓住衣袖，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娄湛的目光，对于这个问题他似乎不敢回答，或者说是怕他的回答惹怒了娄湛，让他更加厌恶自己。
娄湛看着娄初白头顶的发旋，记忆里娄初白一旦遇到了什么难事便会像这样垂着头，叫人看了不忍心责备：“皇叔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不回答皇叔也无妨，皇叔只问你一句话，当初皇叔问你是不是喜欢卓华，你为什么要骗皇叔？若是你当时就告诉皇叔喜欢那卓华，皇叔又不是那种思想迂腐之辈，可是为什么要撒谎？是你每日对着皇叔说得那些甜言蜜语，说要一直陪着皇叔，说最喜欢皇叔都是在跟皇叔撒谎吗？”
娄初白不知所措地抬头。
如果当初不是那句不喜欢，自己又怎么会起这种荒唐的心思，娄湛是觉得不会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娄初白的，至少以他的高傲来说，他是不应该的。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分裂成了两个人，内心里背德的煎熬让他思绪混乱，现实中娄初白的吸引又让他沉醉其中，他甚至想过要放弃飞升，带着娄初白云游天下，过上青山绿水的简单生活。
可是娄初白不喜欢自己，他甚至为了另一个男人来欺骗自己，他和卓华很久之前就不对付，娄初白应该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卓华。
原来他对自己的感情在爱情面前就是这么脆弱吗？
一份诚挚地至纯至善的感情对他来说终究是个奢求。
娄初白抿了抿唇，对于娄湛的问题他不知道从何说起，他想说自己是真的很喜欢皇叔，想说自己和卓华一直都不是你情我愿，但是如果这样又怎么解释自己身上的痕迹。
这注定是个死局。
满怀星光的眸子黯淡下去，少年张了张嘴，没说一个字。
最后一抹亮光从娄湛眼中褪去，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早在来之前他就该知道答案的不是吗。
娄初白：【叔叔好可怜，不会要哭了吧。】
系统：【这倒也不至于。】
娄初白：【可是这还不够啊，他现在的伤心可是一点也抵不上我当时所遭受到的一切呢。】
当初把自己抓到碧海云天，用自己的心头血开启通天之道、抽取自己骨髓炼制国运的时候，他也好疼啊，一直喊着求他让自己死吧，可是当时并不是‘他’该死去的时机。
虽然系统给他开了痛觉屏蔽，但是在他刚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记得清清楚楚。
到底是从小带他长大的人，娄初白穿越来的时候是从婴儿时期就穿越过来的，他以为只要自己对这些人好一些，自己之后任务或许会不那么难过，但是事实告诉他剧情永远不会偏移，就像当初自己再怎么讨好娄湛，也只会得到那个下场。
【你……你不要这样我害怕。】系统被娄初白表现出来的阴郁吓了一跳。
【嘿嘿，我这不是为了贴合人设吗？】娄初白（已黑化）在自己名字后面加了个括号，挂了“已黑化”三个字。
系统和娄初白的脑内聊天其实有点像自己那个世界的全息网游，玩家可以相互看见对方头顶的文字，所以挂上“已黑化”三个字的娄初白成功得到了系统一个白眼。
【是为了贴合你重生归来，黑化虐渣的人设吗？】
【啊对对对。】
【……】
在和系统聊天的时候，娄初白还一边装的可怜兮兮，隐忍又纠结地看着娄湛，连系统见了都得喊一声大佬。
精分地如此彻底的娄初白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抓住娄湛的衣袖，可是现在他和娄湛的关系不再像从前，伸到半路的手又垂了下去。
“皇叔，其实……”这话说到一半，内心的怯懦让他停了下来，他不敢把真相告诉皇叔，他害怕面对皇叔厌恶的眼神，就算现在解释，他们之间的隔阂也会让他回不到从前，“我没想骗皇叔的，那时候我不喜欢的……不喜欢卓华。”
为什么又一次骗了他，明明早就和卓华搞在一起了，还要骗自己没有。要不是自己派人查了在行宫那边，恐怕又要被这个小骗子骗了吧。
娄湛深深看了娄初白一眼，他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但两人的心却仿佛天各一方，“我知道了。”
娄初白像是突然间有了活力，暗淡的眸子燃起希望的火花，仿佛听不到这句话语中暗藏的深意，娄初白鼓起勇气想要像之前一样拉住娄湛的手臂，可是等来的是娄湛向后退了一步。
“脏。”
冷冷的一个字让娄初白心底冒出的那一抹微光骤然熄灭，果然，还是觉得自己喜欢男人污了他的眼睛吧，现在就连碰他一下，也会被嫌弃。
无尽的悲哀涌向娄初白的心扉，这一刻，他仿佛不能呼吸，天旋地转，自己眼前的人变得扭曲抽象，他之前只在说书的评本里听到过这样的描述，如今却要亲自体验一番。
“皇叔是嫌我脏吗？皇叔不想让初白喜欢男人吗？可是皇叔说过不介意的，皇叔……你说说话，你告诉我好不好！”
娄初白抓住娄湛的双手想要证明他之前说的都是骗自己的，可是娄湛毫不犹豫甩开他的手表明了他的态度。
少年这副破碎裂开的样子让娄湛的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就像被撒了盐的刀子一刀刀刮在心里，或许连这幅样子也是少年用来骗自己的也说不定，但是不可抑制的，娄湛仍然会为娄初白的难过而感到心疼。
他简直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他此生所有的感情都仿佛被少年一人掌握，让他生让他死让他刻骨铭心。
娄湛的动作刺激到了娄初白，他停下了自己自虐般的质问，又恢复了安静，暗淡的眸子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光彩，低声唤了一声：“皇叔。”
听见这声小兽呜咽般的称呼，娄湛差点忍不住自己把手放在少年头顶，他紧紧抓住手中的镂空云纹扇，扇骨深深陷入掌心，发出摇摇欲坠的挤压声。
“初白有了喜欢的人还是要和皇叔保持距离的好，卓华向来不喜欢本王，初白以后还是不要像今日这般失了礼数。”
从前的亲密无间已经成了娄湛最大的禁忌，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自己还是趁早斩断这份心思的好，他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如之前一样温润儒雅却又疏远淡漠。
在听到这句话后，娄初白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他知道他和皇叔间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再也挽回不了，可他无能为力，他深陷泥沼无法自救般地看着娄湛。
他试图讨好娄湛，他想像之前一样撒娇，可是统统的一切都被娄湛拒绝了，娄初白不明白，怎么他们现在的关系比开始的时候还要糟糕。
“皇叔，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最亲近的……人，我和卓华就算在一起了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我没有……没有想离开皇叔。”
是啊，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无可争辩的事实，自己就算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可从始至终无可自拔的一直是他啊——
娄初白向前走了一步，娄湛似乎无动于衷，甚至背过身对着娄初白，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滴落，一连串不带停地落在地上，抽泣的声音就算再怎么凄凉也无法唤回娄湛的一丝目光。
“皇叔你看看我吧，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吗？我还是最听皇叔的话，即使皇叔想做皇帝，朕也可以下旨将这皇位送给皇叔——”
“住口！”
终于娄湛开口了，这种荒唐的大逆不道的话语不该从娄初白的嘴中说出。
他转过身，一双摄人的眸子似乎透过娄初白在看些什么，终于过了好久，他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不该说这些胡话。”
见娄湛终于搭理自己，娄初白喜笑颜开，“朕说得都是真的不是胡话，朕现在就可以下圣旨——”
娄初白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娄湛打断：“我相信你。”
娄初白听到这句话如释重负，可他不知道娄湛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用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娄初白，他从来不是个天真的人。
即使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娄初白，他也一直压制着自己的喜欢。是娄初白付出的够多所以他也付出了与之相应的感情。
可是娄初白的背叛已经给了他重重一击，让他从爱情的幻觉中清醒过来。
情爱和飞升他总要做出取舍，既然已经选择了牺牲情爱，那就必须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就算是娄初白也不能阻挡他的步伐。
可是娄湛忽略了心中抽搐般的疼痛，他想的很清楚，人的记忆是有限的，他迟早会忘记这段不光彩的过去。
【你猜他到底有没有相信我说的把皇位让给他？】娄初白觉得自己演得有点上头，不知不觉就要把皇位让出去了。
【应该是信了吧，你之前在他生日的时候不还送过虎符吗？你这句话就是虎符的加强版。】系统按照自己的推测说道。
【我觉得他没信，还可能觉得这是卓华给他下的套。】
娄初白一直擅长分析人的感情，他知道娄湛是个多疑的性格，在失去他的全心全意的信任之后，自己表现给他看得或许永远都会被怀疑，这是他的本性，除非是别人不经意间让他知道的，他才会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此主观的一个人，很难让娄初白相信娄湛会再次选择相信自己。
之前跟在身边的那些澈王府的眼线，一刻不停地向娄湛汇报自己的动态，娄初白既然想要博得他的信任，自然会表现得天衣无缝，娄湛自始至终从来没有相信过娄初白的一面之词，他始终是在得到探子的汇报后综合考量才选择了信任。
这个信任一旦失去，想要再一次得到简直比登天还难。但娄初白很自信，他会收回这份信任甚至让它变得更加浓厚，只是不是现在，好戏还没有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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