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被曾主任叫进来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齐刷刷看着他，办公室的气氛明显不对。
他不就是送个文件吗？
老曾跟人家厂子没谈妥，难道是想赖到他身上？门都没有。
“小王，这合同你怎么搞得？！”曾主任憋着一股火，没好气道。
当着“百乐”的人一起问清楚更好。
“这合同也不是我写的，我就负责跑个腿，要是写错跟我有啥关系？”
曾主任看着小王岔开腿站着，吊儿郎当的模样，真想上前给对方一巴掌。
但有外人在，他只能一忍再忍。
“我说的是这个吗？你是不是拿错了？”曾主任压着声音，呵斥了一句。
要是小王聪明，懂他的意思，马上承认错误，跑去把文件换下来，合同一签字，过后他也就不提了。
这种事，没必要揪着不放。
谁知，小王就是个二愣子，觉得自己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才华横溢。
明明应该去新闻部，写写稿子，采访采访省市领导。
可台里竟然把他分配到了新成立没多久的广告部。
不过，以前的刘主任对他也算好，带着他吃吃喝喝，还见了不少大老板。
小王觉得自己以后跟着刘建涛混，肯定能混出点儿成绩。
哪知前一段时间，台里变天了，他从办公室人人羡慕的对象，变成打杂的。
每天跑腿送文件，写破材料。
别说领导带着他吃吃喝喝，老曾都穿得破衣喽嗖的。
“就是一份合同我能拿错吗？！”小王梗着脖子，心想老曾这么看不起自己，他就去台长那里告状。
反正这破地方他也不想待了。
“你自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曾主任把文件拿起塞到小王的手里。
小王本来不想接，不过这文件就是证据，他拿到手正好去告状。
然而，打开文件夹，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就傻了眼。
上面赫然写着：【江省电视台与宏昌饮料厂广告发布合同】
小王看看厂家名字，又看看秦峰几人，已经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宏昌”的人，他认识，以前他陪刘建滔一起去过饭局，见过“宏昌”的老板和厂长，这几人根本不是，而是“百乐”的。
“那个……曾主任，这个文件，我忘了销毁……那个……”
“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合同给我拿回来！”
曾主任把人轰出去取文件，还不放心，让进来摄影的下属跟了出去。
秦峰和顾晚晚既没拱火，也没帮着曾主任说话，从头到尾看着曾主任训人，而且顾晚晚手里握着那份合同，没让人带走。
看了这份合同，顾晚晚彻底明白，为什么付明前脚谈好的事，没出两天就变了卦。
原来，一切都是“宏昌”搞得鬼。
等办公室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小王并没有过来送文件，而是摄像小伙子一个人取回来的。
曾主任也没有多问小王的去向，跟秦峰和顾晚晚说了不少好话。
“有的小同志，岁数小，做事马马虎虎的，秦厂长、顾厂长，还有两位同志，千万别见怪。回头我肯定加强批评教育。那份合同，我就拿回去。”
曾主任的眼睛始终放在顾晚晚的手上，想把合同拿回来。
这个小王以前什么样，他也有所耳闻，但想着刚上来就动广告部原来的人，容易人心涣散，琢磨着慢慢研究人员的调动问题。
结果这可倒好，前怕狼后怕虎，处处小心翼翼，还是给自己找了麻烦。
顾晚晚握着手里的合同，没有直接还给曾主任，而是开口道：
“曾主任辛苦了，只要不是故意的就行。这上面写着宏昌饮料厂，不知道还以为故意拿同行气我们的呢。”
曾主任这个岁数，当然听出人家“百乐”的顾厂长话里有话，只能扯起嘴角，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
“哈哈哈，我们可不能干这种事。宏昌就是个小饮料厂，说实话，我们省台还是希望帮助更有实力的厂子做宣传。”
顾晚晚和秦峰见曾主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给了对方一个台阶，说好这期广告播完，未来可能还有很多合作。
从省台出来，几人上了车，付明看着手里的文件袋，一脸轻松，折腾了好几次，可算把广告的事情落地了。
谢辉对“宏昌”做广告的事，还有些愤愤不平，坐在后排探着身子跟秦峰和顾晚晚嘟囔。
“峰哥，嫂子，我觉得他们就是故意的，我不信就那么巧，偏偏取合同时拿了宏昌的那份，而且宏昌的合同上写的广告播出时间，就是咱们选的那个时间。”
谢辉能看到的，顾晚晚和秦峰也早就看到，“宏昌”就像个影子一样，跟着他们，从玉湖到临海，甩都甩不掉。
以前两人觉得，“宏昌”就是一只不咬人膈应人的癞蛤蟆，现在发现，这癞蛤蟆咬人。
咬人的狗都不能留，那这只癞蛤蟆更不能留。
秦峰开着车，趁着停车等红绿灯的时候，看了一眼媳妇，发现媳妇没有开口的意思，便转移了话题。
“小辉，中午想吃什么？后天就要拍广告去了，你可是咱们厂的功臣猴。”
谢辉立刻反驳，“峰哥，我不是猴，不是，我说多少遍了？我演得是的齐天大圣，大圣！”
“对对对，你不是猴。我请客还不行吗？”
谢辉撇撇嘴，峰哥兜里那点钱，还没他一个学期给妹妹打去的生活费多，还是找嫂子比较靠谱。
“嫂子，我想吃火锅。”
“嘿，你个臭小子，我不是说我请客吗？”
谢辉实话实说：“峰哥，你兜里的钱还是留着吧。万一嫂子生了双胞胎呢？”
秦峰：……
临海是省会城市，市中心就有好几家火锅店，顾晚晚让谢辉随便挑了一个，味道还不错。
吃过饭，还没等秦峰起来去结账，谢辉已经借着去卫生间的时候付完钱了。
“不是说好了我请客吗？”
谢辉潇洒地摆摆手，还是刚才那句话：“峰哥，我想了想，还是不剥削你了。”
秦峰等人走后，曾主任没有犹豫，直接想了个借口，把小王踢出了广告部，送去了档案室坐冷板凳。
小王这才后知后觉，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点太狂了，可一切为时已晚，他接到通知后，还想跑去找曾主任求情，可曾主任让人拦着，连门都没进去。
曾主任听见门外的声音远了，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突然发现外面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看了一会儿雪景，觉得无趣，掉过头，看向了桌上“宏昌”的那份合同。
心里暗自感慨：今年的雪来得这么早，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百乐”饮料厂内，秦峰和顾晚晚刚给中层开完会。
“接下来过年这段时间，咱们厂会特别忙，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放心吧，顾厂长，我们肯定好好干。”
“我不好好干，我媳妇都不同意。”
“你媳妇是怕你少拿奖金回家吧？”
“哈哈哈哈哈。”
众人纷纷响应，开了几句玩笑，有人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外面下起了雪，惊呼：
“快看，下雪了，这是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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