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沈湛时，纵使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他还是惊得的双手颤抖，险些晕了过去。
湛儿第一次中毒时也曾昏迷，但是，他是到家后才昏迷的。而且也不是像这样，浑身都被鲜血浸透了。他真怕这孩子会从此再也醒不不过来。
他不管不顾地去求见了陛下。是请秦院首来救人，同时也是提前给陛下透个信，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那天夜里，他第一次看到九五之尊的陛下落泪了。第一次发现他不仅是天子，也是一个可怜的老父亲。
那几日，他日日忧心，吃不好睡不着。只要有脚步声传来，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屏住呼吸。每时每刻都心怀恐惧，就怕突然会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直到第五日，墨白给他带来了好消息，湛儿醒了。他忍着泪意，喃喃念着：“好！好！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前几日，湛儿又和他说了一个喜讯，让他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湛儿说，他和尚书府许大小姐两情相悦，但是，他现在还不能醒来，请他去向陛下求旨赐婚，为他冲喜。
沈老将军一听，高兴坏了。
湛儿终于有了喜欢的人，他或许还能看到重孙呐。他一刻没等，就进宫去见陛下了……
老将军这阵子忙得不得了，他在给湛儿准备聘礼。
自从儿子媳妇走后，他的生活就如同一潭死水。家里从不办宴会，他也哪里都不去，只和几个老仆待在府中。
如今，一场虚惊后竟迎来这样一桩喜事，老将军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
他让严伯清查府里的各项资产。此刻，正在听严伯的汇报。
严伯刚带人清点完陈芳的嫁妆，身上还灰扑扑的。他有些灰心道：“将军，少夫人的嫁妆绝大部分都陪嫁给了欢姐。欢姐过世后咱们没去要，那边也没给送回来。现在所剩的还不到两成。”
老将军皱眉，他知道儿媳对湛儿不亲近，没想到竟这样一点面子都不做。可是，如今人早已不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长叹一声，道：“老夫人的嫁妆点了吗？”
当初，小女儿明珠还没出嫁就没了，家里也是给她备了嫁妆的。
“将军，点了的。老夫人的嫁妆七成给了大小姐，留给二小姐的三成都还在。只是那些布匹都已经陈旧，花色也过时了。此外还有一些陛下赏赐的兵器一类的物件。”
老将军摇了摇头。他的大女儿事事掐尖。一方面老妻拧不过她，另一方面可能觉得小女儿还小，嫁妆还能慢慢攒起来，就依了她。
只是现在这些聘礼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台，实在太少了。
“府里存银还有多少？”老将军问。
将军祖孙两个的年俸，加上酒楼和几个田庄铺子的收益，府里还是有一些家底的。特别是这些年府里没有女眷，从不办宴会，仆人又少，几乎没什么花销。
严伯道：“存银近五十万两。”
“好！”老将军听了一拍大腿，笑道：“有银子就好。留出十万两做府里开销和置办婚礼席面，其余的都留作购置聘礼。你去问问湛儿，看都需买些什么，列个单子来。”
严伯笑道：“好。我这就去。”
可是，严伯还没走出院子，门房就来禀报，小将军麾下的副将张仲求见。严伯连忙回去禀告将军。
“他知道湛儿未醒，却还是来了将军府，看来是有重要的事。请进来吧。”老将军沉吟道。
“张仲参见老将军。”张仲一进来就单膝着地，行了一个大礼。沈老将军是他心中的偶像。
“张小副将快快请起。”老将军温和道：“看你风尘仆仆而来，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张仲低头看了眼自己沾染了血迹的衣袍，羞赧道：“事出紧急，末将未能换身衣袍，请老将军见谅。”
“无妨。有何事你且说来。”
张仲言简意赅的说了今日之事。末了，又将封了火漆的折子递上，道：“老将军，沈将军如今昏迷未醒，小子无法面见圣颜。故欲请您出面，将此折子呈给陛下。”
老将军看着手中染血的折子，紧抿着唇，半晌后神情肃穆道：“好。我定会亲手将它呈给陛下 。”
张仲走后，老将军就让严伯推着去看了沈湛。沈湛听祖父说完事情的始末，又看着桌上的折子，心中苦笑，一时无言。
没想到，这折子转来转去，最后竟然又回到了他家。不过，细想想，这样呈递折子的确比原来的计划好。
最后，他向祖父深施一礼，恭敬道：“如此，孙儿不孝，就劳烦祖父进宫一趟。”
于是，在宫门落锁前，将军府的马车顶着风雪进了宫……
送走了祖父，沈湛也忙了起来。
刚刚祖父来时，严伯顺便说了两句聘礼的事。
他愕然：求得了赐婚圣旨，他一心想着即将娇妻在怀，只顾高兴，竟忘了聘礼的事。
如今听严伯一说，他连忙道：“祖父，祖母和母亲的嫁妆可以，但是银子就不要动了。府里总要留些应急的银子。不足的部分我来填。”
“你能有多少东西？陛下的赏赐、你的俸禄都交到了家里。家里也没有其他用银子的地方，不必留。”老将军瞪眼道。
“祖父，我真的有。不信你问墨白。”沈湛说着看向墨白：“和祖父说说咱私库里的家当”。
说真的，他知道自己有积蓄，但是具体多少他也不清楚，这得问墨白。
墨白笑道：“将军说的是。就说上次剿匪吧，上交朝廷的财物不足五成。咱们自己得了七万两银票，一万两现银，还有五箱子珠宝。”
老将军瞪圆眼睛，张着嘴好半晌，才轻声道：“真的？……那，那挺好……”
他的大手笔，着实吓到了老将军。他一生清廉，虽然在剿匪这样的差事里，也会留下一箱半箱的首饰送给妻女，但是绝不会如此大胆。
想着刚刚祖父惊讶的样子，沈湛微微一笑，重新拿起账册。他一边翻看，一边问道：“所有的东西都在对面了？”
几十页的纸上，珍珠玛瑙、黄金宝石、绸缎布匹、古玩字画应有尽有。最后一页上，竟然还写着人参灵芝等几样药材。
墨白应道：“都在了。”又指了指旁边的一本道：“另一本是存银的账册。”
看了一会，沈湛道：“首饰、布匹、字画、古玩，还有这些药材，都装上。找个好的首饰铺子，把那些式样老旧的金银首饰都送去，熔了重新打造新式样的，再挑些能用的珠宝镶嵌上。
你再去府里的库房看看，哪些能用的也装上。那些大件家具缺少什么就去购买，都要选最好的。”
话落，他又拿起了存银的账册，看完后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竟然足足有二百多万两。幸亏墨白没说出来，否则还不得把祖父吓得睡不着觉。
“将军，这样的话，应该能有一百多台。只是……”
墨白话未说完，沈湛就道：“嗯。是不能太张扬了。可以匀出三分之一，提前送去许府。”
墨白点头：“是。属下先带人去筹备着。”
“回来。”沈湛想了想，又喊回刚到门边的墨白，急切道：“喜服！还要准备喜服！”
“嫁衣多是新娘那边准备。只是时间这样紧，怕是那边也赶不出来。看来只能买成衣了。您的喜服不那么繁复，应该能赶制出来。”墨白道。
沈湛静了片刻，道：“去找京城最好的绣房，出高价，要用最好的料子绣最时兴的样式。两件婚服，要她们务必在十二月初三前赶制出来。”
墨白应了，又挠挠头道：“将军还有事吗？”让他们一群常年驻扎边关的糙汉子操办这事，实在是难。他做了这么多天的功课，还是有许多想不到的地方。
“真有。”沈湛道：“让莫寒负责庭院和婚房的装饰。这个季节没有花草，也不能太素雅了。
另外，这段时间极容易出事，得做好防范。从暗卫营选出二十人，十人暗中保护许府主子；另十人护好府里。什么时候撤人，听我吩咐。”
“是。”墨白神情严肃，响声应道。
如今大婚的日期已定，许夫人也开始张罗起来。
“这日期太近了。简直什么都来不及……石竹，赶快给二少爷传信，让他马上回来，快马加鞭……还有，把我给江南唐家写的信件赶紧送出去。哎呀，若是晚了，怕他们到时赶不上……”许夫人忙得团团转。
许静婉扶额：“娘亲，您坐下歇歇。您转得我头都晕了。娘亲，您坐下，我有话和您说。”
许夫人终于坐下来，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你说吧，什么事？”
“刚刚墨寒来过，他说嫁衣将军那边准备了，到时候会给我留两针。”
许静婉有些羞赧道：“我想着，反正我的绣活也就那样，就应了。他问我们，还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他手下人多，能更快些。”
许夫人愣怔半晌，才道：“这样……也行？……也好。这嫁衣最是让我发愁。修整房屋院子的事给了管家；写请帖的事给了你大哥。
接下来，就差准备嫁妆了，这个就交给你二哥。在他回来之前，我让几个丫头先清点一下库房里的物品，看看那些合适。不足的让你二哥去才采买。这样，也就没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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