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孩子走走停停，盯着孩子的小脸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撒手。
“婉婉。给我看看。”许静婉闻声抬头，见是大哥便问道：“你怎么不陪嫂嫂出来了？”
“她累了。刚刚睡着了。”许静平一边回答，一边歪着头看孩子：“他也睡着了。”
陈婶婶走过来，笑道：“小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子。婉婉，给你大哥也抱抱。”
许静婉眨眨眼，有些舍不得放手：“大男人，他会抱吗？”说着，她抱着孩子转了个身，大哥也跟着她转身看孩子。
陈婶婶看着笑了：“抱抱就会了。婉婉这么喜欢孩子，自己也抓紧生个吧。”
许静婉闻言愣住了。她红着脸将孩子慢慢递给陈婶婶。看她教大哥如何抱孩子，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如果这是她和阿湛的孩子，阿湛也会像大哥这样，小心翼翼的抱他吧……
如果是她生孩子，阿湛也会像大哥那样紧张担心的走来走去……
要是她不能生孩子呢？那样，阿湛做不成父亲该有多失望啊……
“婉婉。今晚别走了，就住在这吧。”许夫人脚步生风的走过来：“反正将军府里也没什么事。”
许静婉收回胡思乱想的心绪，拉着母亲的手撒娇：“我还以为母亲有了孙子，就忘了女儿呢。”
“你个小没良心的。今天母亲都忙死了，你还在这挑理。”许夫人笑着用手指戳戳她的头。
“母亲。家里人多，我就不在这添乱了。将军府只有祖父一人，年纪也大了。不回去我不放心。”许静婉又调皮一笑：“您还是好好照顾您大孙子吧。我明天再来。”
“阿姐，我也照顾小侄子。”阿和破天荒的没有来粘她。
许静婉捏捏阿弟的脸蛋：“阿和真懂事，能帮母亲照顾小侄了。”
许夫人也笑道：“自从看到胜儿，就坐在那里不动地方了。我怕他吵了胜儿睡觉，才哄了出来。”
“胜儿？小侄子有名字了？”
“你父亲取的乳名。说是赶在这个节点出生，定是来祝贺阿湛得胜还朝的。”
许静婉笑着点头：“是，是。小侄儿定是个小福星。”
“婉婉，天太晚了，出门不安全……”许夫人担心，依旧劝道。
“母亲，无妨。我带的人多。阿湛走时把承影和含光都留了下来。”许静婉叹气：“怕我不依，他没和我说。他走后我才知道。”
许夫人心情复杂的点点头：“他那里更危险。这孩子……满心都是你。”
许静婉回到府里，先去和祖父说了小侄子的情况。
祖父听后乐得直点头：“胜儿。好名字。婉婉，我行动不便，明日替我送份贺礼去。”
许静婉应下便回房了。
但是，这一夜她失眠了。
脑中回想起胜儿可爱的小模样，再想起陈婶婶那句话，她心中有些懊悔。
她应该先要个孩子的。这样阿湛出征后，她的日子就不会这样煎熬。
而且，尽管阿湛再三保证会安全归来，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如果阿湛真有个意外，往后她孤单一人的日子，可怎么过……
回过神，许静婉照着自己头就是一巴掌：“呸呸呸。胡思乱想什么呢，阿湛才不会有事呢。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已经霜降了，傍晚屋子里会熏一会炭火。
白芷正拨着炭火，见小姐突然拍了自己，又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就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她过来摸了摸许静婉的额头，没发烧。
许静婉抿着唇摇摇头：“无事。天晚了，你也去睡吧。”
白芷想想，笑了：“小姐是担心将军了吧？算着将军应该已经快到军营了。过几日就应该能收到将军的来信。小姐还是睡吧，明日还得回去看胜儿呢。”
许静婉点点头：“嗯。熄灯吧，你也去睡吧。”
今夜月光很好。透过青白的窗纱，可以看到窗外风中摆动的枝条。
许静婉掀开帘子一角，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中天，明亮的清辉洒了一屋，更添几分清冷。
她想，西北应该比这边更冷。不知道沈湛是在行军打仗，还是也躺在帐中，看着月亮想她。也不知他有听话泡脚驱寒……
她翻了个身，劝自己赶紧睡觉，明日好去看胜儿。
可是一想到胜儿，她又止不住地想，她应该尽快要个孩子。
嫂子才比她大两岁。她若明年要孩子也才比嫂子早了一年。今日那个稳婆就很有经验，到时候就找她给自己接生……
想到这，许静婉“噗嗤”笑出了声。还八字没一撇呢，就想着找稳婆了……
她又赶紧捂住嘴，让白芷听到又要担心了。
不过，要个孩子是一定的了，许静婉心想。
她又想起沈湛每三日喝一次的药粉。如今就放在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想起小瓷罐里淡黄色的药粉，她突然有了个主意。
许静婉狡黠的笑了，掖掖被角终于安心的睡了。
夜里她做了个梦。她也生了个孩子，沈湛稀罕得不行，抱着看。突然，沈湛抱着孩子跃上了战马，对她招手笑道：“婉婉等我，我会把他训练成大将军。”
吓得她在后面边追边喊：“阿湛，快给我，他太小了。不行……不行的……”
然后，她就被白芷摇醒了：“小姐，您做梦了。一直喊着不行不行的。”
许静婉想起梦来，恨得咬牙：“这个混蛋。我竟然想着他能和大哥一样。哼，大哥是谦谦君子，他简直就是个强盗。”
白芷被她骂蒙了，小心问道：“小姐，您骂谁呢？他做什么了？”
许静婉一噎。就是，他做什么了？他什么也没做啊，本就是自己做的梦……
“……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起来啦，我们今天去看胜儿。”许静婉连忙转移话题。
傍晚回到家，许静婉阴恻恻盯着床头柜子。最后让白芷取来了沈湛的药粉。
“倒掉吧。将军不在家，放久了就失了药效了。”许静婉淡声吩咐：“把罐子刷出来，我要装些养心安神的药……最近总是爱做梦。”
白芷捧着罐子去了园子里，将药粉埋在树下。
蝉衣见了笑道：“早就应该倒了。让咱们小姐也赶紧生个小主子，一定和胜儿一样可爱。”
白芷瞪她一眼：“你呀，什么话张口就来。将军不回来，小姐自己怎么生？还赶紧生？”
蝉衣尴尬一笑，忙道：“我的意思是，等将军回来以后……赶紧生。”
几日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下得不大，一边下着一边就化了。
许夫人定好了今日去万安寺还愿。
许静婉听了道：“我陪母亲一道吧。恰巧我正想去为阿湛祈福呢。”
许夫人点头：“也好。这样你多带些人手，你大哥就不用去了。让他在家陪陪莹莹。”
将军府的马车大，也更暖和。于是，许夫人也坐了进来。马车一路不疾不徐的朝万安寺驶去。
母亲还愿，许静婉则是许愿。
她跪在蒲团上，双目紧闭，心中默念着：“求佛祖保佑沈湛平安无事，保佑大军得胜归来。信女愿年年来为佛祖献上供奉……”
待许完愿，她扶着母亲出了大殿。许夫人道：“我想给胜儿请个平安符。”
“好。我们一起去。”许静婉扶着母亲向一侧的偏殿走去。
“阿瑾见过皇嫂。”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许静婉全身一僵。她缓缓转头，果然看见梁瑾带着几个侍卫挡在前面。
他一身月白锦衣，披一件浅蓝狐狸毛滚边斗篷，神情恭敬。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感觉到母亲的手在颤抖。许静婉暗暗深吸口气，握了握母亲的手，低声道：“无妨。”
她再次看向梁瑾，淡淡一笑：“二皇子免礼。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母亲，我们走吧。”
梁瑾移了一步，再次挡住她们的去路，笑道：“皇嫂，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皇兄不在，有什么事阿瑾可以代劳。你不要这样外道。”
“既然知道我是你皇嫂，”许静婉目光冰冷：“那就应该懂得避嫌。让开！”
梁瑾皱眉：“皇嫂，阿瑾不知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不喜？”
许静婉心中冷笑。岂止是不喜？是厌恶，更是恨！
她压了压火气，垂下眼帘：“二皇子没有得罪我。只是夫君征战在外，我不便与不熟的人相谈。请二皇子让路。”
见旁边有稀稀落落的香客悄悄看过来。梁瑾向前倾身，低声道：“这么急着走，你怕我？不熟没关系，阿婉，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很熟的。”
“你！你……”许夫人一把将许静婉拽到身后，指着梁瑾气得说不出话来。
“许夫人，你指谁呢？”张霸一脸杀气的看向许夫人。
许静婉抓着母亲的手放下来，冷笑道：“ 二皇子，你知道吗？许多人怕蛇并不是真的怕，而是厌恶。厌恶它的冷血和阴毒，厌恶它爬过的土地，厌恶它的一切。母亲，我们走。”
不知含光和承影是何时出来的。此时两人挡在梁瑾一侧，伸手做个请的手势：“夫人，请。”
许静婉挽着母亲朝山下走去，四个丫鬟和四个府中侍卫紧紧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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