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挑眉，沈湛这小子的确厉害。一盘死棋就这样让他不声不响的盘活了，还让对手蒙在鼓里。
“行。我今晚向陛下讨要。明日让人给你送去。安宁侯定在十日后出发，路上他一定会继续拖延时间。你让大皇子做好准备。”
“知道了。父王，这是大皇子的信。请您转交陛下。”
该说的都说完了。萧廷之才从怀里取出信递了过去。
梁帝已经能下地行走，只是身体还虚弱。虽然毒已经解了大半，但是到底伤到了身体底子。
听完安王对派援兵相关事情的禀告，梁帝冷冷一笑：“涉及国之疆土，他也敢推三阻四的玩心机。这样的心胸怎配为王。”
等道听说梁瑾派出安宁侯带兵时，他气得一拍床板：“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一直以来，梁帝对这个儿子都心存幻想。还以顾贵妃下毒时，他就已经想到了二皇子。但是，他仍旧下不了决心，还是派人反复查探，私下里隐隐希望查出的结果不是他。
但是此时，他彻底失望了。
他的心软险些让自己丧命。他可以有各种死法，唯独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弑父继位。
梁帝面色阴沉，暗自下了决心。
“陛下，这是大皇子给您的信。”安王见梁帝半晌不语，便拿出信笺呈上。
信里，沈湛言简意赅地说了三件事。
一是梁瑾为调他出京，与北蛮完颜海德皇子勾结。这次完颜海德出动八万大军，也是梁瑾为阻他回京而为。
二是他已查出，父皇中毒是二皇子和顾贵妃所为，让他小心二人。还有，婉婉扮作神医为他解毒，是自己的主意，与婉婉无关。欺君之罪等他回来领罚。
三是请陛下赐他尚方宝剑。这次他会斩掉安宁侯这颗毒瘤，避免梁瑾谋反时朝堂动荡引发的血流成河。
梁帝看到第一条时气得发抖，骂了一句“逆子。”
看到第二条时又气笑了：“哼。看这护媳妇的样子”。
等看到第三条时，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有准备就好。这颗毒瘤子早该铲掉了。”
“陛下，这尚方宝剑？”
“这小子，朕赏他的那把宝剑不用啊，，这时倒来向朕要。”
静了片刻，梁帝叹口气道：“安宁侯应该还有私兵。弄不好的确会血流成河。”
几人都沉默不语。
魏王上前一步，把怀里的宝剑向前一送：“陛下，这个还是送去吧。臣就是死也会站在您前面护住您的。”
安王看了他一眼：“说什么丧气话。宝剑必须送过去，但是陛下这里也不能没有。”
魏王皱眉看向皇帝：“难道陛下有两把尚方宝剑？”
梁帝也看向安王。
“没有也无妨。这里只要一把剑鞘足矣。”安王意味深长地笑道。
梁帝闻言也笑了：“的确。若是心存敬畏，无需拿出剑来；若是不敬即便拿出来也就是一件兵器而已。安王睿智依旧。”
西北大营。
这日夜里，一轮新月照得西北的天空格外清冷。楚来独自悄悄出了营帐。
他拿出骨哨换着位置吹。一刻钟后，一只苍鹰落到他面前。
将竹管绑在鹰腿上，他拍拍鹰的翅膀，看着它飞走了。
第二日夜里接近亥时，关内一处宅子便起了大火，火光冲天，救火的呼喊声中夹杂着喊杀声。
即便如此，因为泼了桐油，大火还是烧了近一个时辰才熄灭。
此时，完颜海德的大帐中四周点满了火把，空气中飘着烤肉的香气。一群将领正围坐在四周喝着烧酒，吃着烤羊肉。
一个哨兵跑了进来，激动地报告着重逾关内起火情况。营帐中立刻响起一片放肆的笑声。
完颜海德猛灌一口酒，哈哈大笑：“看来昨日的消息是真的。没想到，那几个小子还挺厉害。这么快就成事了。”
“他们的亲人都在我们手里，自然要像兔子一样的乖乖听话。”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将领连喝两口，自得的摇头晃脑。
旁边一个留着浓密胡子的将领，丢下手里的羊腿，搓着油腻的手兴奋的大声喊了一句：“大王子，我们无需等大军了，明日就能出动铁骑攻城。”
完颜海德身侧的阿鲁扫了一眼众人，端起酒碗慢慢抿了一口。他不在意这些人的粗鲁野蛮。相反，在这样的环境中，更能显出他的优雅睿智、鹤立鸡群。
可是，他们不知道，今夜他们笑得有多疯狂，攻城后就哭得就有多惨。
翌日，一万多的铁骑遭遇了比上一次更多机关的攻击。而且，城上的箭矢也比上次多出了三成。
伤亡惨重的北蛮骑兵开始向后撤退。这时，城内已经涌出一大群手持弓箭的骑兵。他们散开来呈扇形追击过来。奇怪的是，他们虽然快速奔跑，但是没有一匹马被绊马索绊倒。
接着，大梁城内大半的士兵跟着冲了出来，围歼掉下马的北蛮骑兵，收拢没了主人而四处乱跑的马匹。
被箭矢一路护送的北蛮骑兵伤亡惨重。偶有停下来与大梁骑兵打斗的，基本上最后都被留了下来。
逃回去的时候，一万多人只剩了不到三千。完颜海德的左臂也中了一箭。
他双眼赤红，怒气冲冲地推开要为他疗伤的军医，大步进了大帐。
正在他破口大骂探子时，一名小兵来报，阿杜大人率领的虎师二部后日能到。耶和都的三部大约要三日后到。
完颜海德听了又是一通咒骂，嫌弃他们行军太慢，来得晚了。却没意识到自己急于求成决策上的失误。
三日后，他的八万大军陆续到达，在重逾关四面安营扎寨。除了东边有一条绵延的山脉，重逾关的四周已经被他的大军合围。
看这气势，他势必要打一场胜仗，出出这口气了。
与此同时，北蛮太子完颜云烈收到了沈湛的信。
信里没有署名，但是信使身上带了一块刻着沈湛名字的精美玉佩。
完颜云烈看完信，皱起眉头：“完颜海德的八万人都过去了？我们怎么没发现？”
信使会蛮语，拱手恭敬回话：“太子殿下，您可以派人去探查，我可以拿自己头颅担保。情况千真万确。”
完颜云烈已经派人去了平谷坡，只是派去的人还没回来。
他又问起另一个问题：“你们的大皇子说，完颜海德与二皇子勾结，是想留住他。为什么？”
“二皇子想要皇位，当然容不得我们将军。他承诺，若他为王必将助完颜皇子打败您，让他登顶大位。但是，我们大皇子抓获了他们联系的线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才派在下来见您。”
虽然完颜云烈性子沉静，但是此时也气愤地一拳砸在桌上。
片刻后，他便拔出自己靴中的短匕首，放在桌上。
“你把玉佩留下，这把匕首有我的图腾，是我心爱之物，你带给大皇子。告诉他，我答应他的提议。”
他一招手，手下便给他备上了笔墨。
他给沈湛写了一封回信。信很简短，他表示愿意配合沈湛行动。除此之外，他还提出一条要求。他请求沈湛对北蛮士兵尽量手下留情。
信使放下玉佩，将信和匕首收好，却没急着走。
他笑看着完颜云烈，再次拱手：“忘了告诉殿下一个好消息，完颜皇子的两万铁骑现在所剩已经不足三千了。”信使说完退出了大殿。
等信使出去了，完颜云烈才缓过神来，喃喃一句：“只剩三千？”
他又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你听到了吗？他说完颜海德的铁骑……”
“所剩不足三千。”手下接着笑道。
“才月余，他竟然能做到这样。沈湛，不，大皇子梁湛，是只雄鹰。”完颜云烈满意的点点头。
“殿下，您想怎么做？”
“就按照他说的，派出最近的豹师一部，去劝说完颜海德。我们给他创造了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成功了。告诉豹师一部拓跋茂，我们的目标是完颜海德和他的那几个虎将，士兵只要归顺就留下。”
“殿下不想趁机削弱虎师的力量吗？你放心留下他们？”
“真正忠于完颜海德的也就那几十个将领，普通士兵都是为了养活家小，对忠心他哪里会有那么深的执念？都是我北漠的子民，收回来重新编队，一样能为我所用。”
完颜云烈想得很透彻。
正值京城收到第三封紧急战报的时候，将军府也收到了清风送来的家书。
这是自沈湛出征以来，许静婉收到的第二封家书。
与之前那封相比，这封家书写得非常简单。先草草说了几句战事情况，又告诉他，唐家舅舅已经带着的粮草医药出发了，二哥许静安也跟着了。最后，让她安心等着他回来。
虽然他没说，从这封简短而字迹潦草的信中，她也能猜到那边战事一定很紧张。
许静婉将后期制成的药丸交给了清风，嘱咐他：“这些药千万要送到将军手里。”
又从白芷手里接过一个小包袱：“包袱里的三副护膝是给将军和两个侍卫的。这两封信是给将军和墨白的。”
清风闻言挑眉一笑，看到一旁白芷娇羞的模样，心下了然。
“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安全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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