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是在叫我们吗？”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怯生生地仰起脸。
看着眼前一个个骨瘦如柴、小脸蜡黄的孩子，他心里一阵发酸——这年代的农村本就苦，大人尚且填不饱肚子，更别说这些长身体的娃娃了。
“咕咚！”一阵整齐的吞咽声响起，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藏着怯意，又透着渴望，最后都齐刷刷望向自家大人。
“小峰！你这是……”之前和陈峰打过照面的张婶迟疑开口，那个问话的小女孩，正是她的孙女小雅。
“张婶，我给孩子们打点菜。”陈峰说得自然，仿佛寻常不过的事。
这话一落，孩子们的眼睛瞬间亮了，口水下意识地涌上来，炙热的目光紧紧黏在大人身上，像是在哀求。
“不用不用，小峰，你看我们都带了菜的。”
张婶连连摆手，似乎生怕陈峰不信，特意把孙子碗往前递了递——碗里是半个黑乎乎的窝窝头，就着一小撮咸菜。
“对对！谢谢你啊小峰，我们都带了吃的！”
“是啊是啊，不用麻烦了……”大人们纷纷道谢，却都摇头拒绝。
不是不想吃，更不是桌上的菜没诱惑力，实在是那桌菜太“豪华”了。
别说平时，就是过年也未必能有这排场。
能带着全家来叶家看看电视，他们已经觉得很知足了，哪还好意思真动筷子吃人家的饭菜。
“奶奶，可是我想吃……”张婶的孙女瘪着嘴，眼圈一下子红了。
其余的小家伙们虽然没说话，可眼睛黏在桌上的菜上，一眨不眨满是渴望。
“小雅，我们带了窝窝头呢，乖啊。”张婶摸着孙女的头，声音有些发涩。
“哇——我想吃肉肉！”
张婶的话还没说完，小雅的委屈就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不懂，明明这个叔叔叫她们过去吃菜，奶奶为什么不让？她真的好想好想吃一口肉肉啊，梦里都在想。
小雅一哭，像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群本就憋着委屈的小娃娃们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人们顿时手忙脚乱，一边哄着自家孩子，一边面面相觑，满脸尴尬。
陈峰正想上前打圆场，几个女儿却已经先他一步跑了过去，而且那止哭效果，简直立竿见影。
“哇…哇…！”小雅哭得正凶，嘴里突然被塞进了一块东西，她下意识咬了咬。
“ 姐姐，这是我爸爸做的爆炒田鸡！是不是很好吃呀？”晓蝶一脸期待。
“嗯，好，好，其！”小雅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嘴里塞得满满的，说话都有点含糊，却不影响她如小鸡啄米似猛点头。
“那你再尝尝我爸爸做的红烧肉，我最爱吃这个了！”晓蝶说着，夹起一块红烧肉递到小雅嘴边。
小雅立刻张大了嘴，哪还顾得上“小妹妹”比自己小，一口咬下去——肉香裹着酱香，软乎乎的。
她的小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一滴眼泪又掉了下来，不知道是没哭完，还是被好吃哭了。
另一边，嘉怡和诗涵也学着姐姐的样子，一人端着一碗菜，乐此不疲地给其他小朋友“投喂”。
每当听到“好吃”两个字，她们就笑得格外开心——因为这些，都是爸爸做的呀！
小娃娃们这会早不哭了，一个个乖乖地张着嘴等着，吃到嘴里就含糊不清地喊“好吃”，或者只顾着点头，根本停不下来。
陈峰站在一旁，看着女儿们忙碌又开心的模样，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时不时见她们碗里的菜空了，就顺手给她们满满地添上。
一圈“投喂”下来，晓蝶三人跑回陈峰身边，小脸上满是满足，仰着头邀功看他。
“哈哈！宝贝们真厉害！”陈峰自然是懂的。
一个摸头杀下去，几人更乐了，碗一递！嚷嚷着让再打满菜，她们要重返投喂战场。
陈峰笑着拦住她们——再让她们这么喂下去，别说饭菜该凉了，旁边大人们的口水怕是都要流干了。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在场的村民们，语气诚恳：“大家听我说一句。我是叶家的女婿，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半个村里人。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家里免不了要承蒙大家多多关照。
另外，大家能来我们家做客，就是看得起我们。
说实话，我也没正儿八经请大家吃过一顿饭，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不知道大家肯不肯赏脸，就着我们的菜，吃顿便饭？”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犹豫起来。
“别这啊那的了！”叶军爽朗地站出来，笑着打趣，“你们连饭都自带了，就吃点菜，一个个怎么跟老娘们似的磨磨蹭蹭？”
“就是！都是乡里乡亲的，客气啥！”刘佳也跟着帮腔。
其实老两口一开始的想法，只是多煮点饭，把早上买的菜做了，让来看电视的乡亲们夹一筷子意思意思。
可没想到女婿不仅带了肉菜，还搬来几箱厂里包装好的黄鳝、田鸡，说要全做了。
起初他们还有点心疼，可听女婿说“今天值得庆祝”——厂里上了八点档，家里添了电视机，谣言也澄清了——便也觉得确实该热闹热闹。
“哈哈，再拒绝下去，倒真显得我们太不领情了！”
一位大爷上前一步，笑得洒脱，“那我就托小军你们两口子的福，也谢谢小峰，让你破费了！”
“叶老哥、嫂子，有这么好的女婿，你们可算能享清福喽！”
“小峰，太谢谢你了……”村民们纷纷开口，语气里满是感激。
“哈哈，都别客气！”
“好说，好说！”叶军老两口被乡亲们的贺喜声包围着，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陈峰这边，先给早已望眼欲穿的娃娃们一人打了满满一碗，不光只有菜，还有米饭。
因为刚刚打菜才发现，孩子们的碗里，大多是窝窝头配咸菜、白菜、土豆。
有几家甚至是连粗粮都算不上的“代粮”，看着就让人心头发沉。
看着小家伙们捧着碗，狼吞虎咽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陈峰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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