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在电话里哭了很久，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抽了抽鼻子，声音还有些哽咽：“威廉，你不是说……你要开会吗？我这样耽误你工作了吧？”
电话那头的威廉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带着一丝她很难察觉的柔和：“我当时看到你在法国时间三点多给我打电话，就觉得你可能遇到了什么问题。”
听到这句话，江离的心里微微一颤。
她知道法国和中国有七个小时的时差，而当时是法国凌晨三点，也就是说，中国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
她突然觉得自己打那通电话是多么不合时宜，可威廉的语气却完全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你本来不用接的啊，我……”江离的声音低下去了一些，话到一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既羞愧又有些感动，心情复杂得一时理不清。
“我本来想把会议推迟到下午。”威廉的声音依然冷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后来觉得，给你一点时间消化情绪，可能会更容易问出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所以我用很快的速度把会开完，关上门放下文件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你回拨了电话。”
江离听到这里，愣了一下。
虽然威廉说得很轻描淡写，但她却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一个忙碌的男人，把事情高效处理完之后，转身关上会议室的门，拿起手机第一时间拨打了一通微信语音电话，只为了倾听她的情绪。这一刻，她的心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填满。
“那你现在会不会很忙啊？你吃饭了吗？”江离忍不住问道，她想到现在中国已经是下午一点，而威廉还没提过午饭的事。
“喝了一杯咖啡，不太饿。”威廉简洁地回答，似乎不愿让她为这些琐事担心。
可江离却不这么想。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威廉匆忙吃着三明治的样子。
他总是这样，把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却从不让人察觉到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这让江离不禁感到一阵愧疚。
“你先去吃饭吧，我已经好多了。”江离赶紧催促道，生怕再耽误他的时间。说完，她不等威廉回答，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江离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威廉的微信语音电话又打来了。
她接通电话，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快？”
威廉的声音依旧平淡：“吃了一块三明治。”一句话没有过多解释，却让江离听出了他的不慌不忙。
江离心中一阵酸涩，却又无从表达，只是轻声说：“威廉，你不用这么迁就我的……”
“威廉，你是不是很忙？”她忍不住问出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安。
“还好，重要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听你说话不算忙。”威廉的语气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宽容。
听着他简单却稳重的话，江离突然明白了，他的做法里藏着的体贴不是表面的温柔，而是深藏心底的关怀。
他的时间，他的耐心，他的倾听，全都在向她传递一个信息——她的情绪是被重视的。
这句话让江离一阵心酸。她觉得自己占用了太多他的时间，却无以为报。她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低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很话痨？”
威廉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江离，你还记得你以前在游戏里问我，为什么一听时差就知道你在欧洲吗？”
这个问题让江离愣住了。那是他们第一次聊到现实中的事情，她隐隐记得自己当时是随口一问，甚至觉得对方的回答有些敷衍。但现在威廉突然提起这件事，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记得。”她低声回答。
威廉似乎回忆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那时候就想，你大概是个孤单的人。”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江离却听出了某种深埋心底的情感。
“我也是年纪很小的时候一个人在英国长大的，所以我对欧洲和中国的时差很熟悉。那时候，我看你在游戏里，天天给我发消息，明明知道我不会回，却还是有说不完的话。你活跃的时间点，又不像国内的白天。我那时候就在想，你是不是也像我当年一样，也是一个人在海外生活。”
江离没有接话，她只是静静地听着。
威廉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淡，但她却能感受到其中藏着的东西。他没有说自己当年的孤独，也没有提起他当时是如何度过那段日子的，但她似乎能想象出那画面：一个年幼的男孩，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习惯了沉默。
他孤单地成长为了一个强大又温柔的人。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江离，你不是话痨，只是孤单。”
江离在脑海里回忆起威廉对她的那些“纵容”。
他明明是个不太热衷社交的人，却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适时出现；他明明不喜欢聊天，却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倾诉；他甚至在她最狼狈的时候，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可靠。
江离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不是个轻易感动的人，但此刻，威廉的存在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威廉，谢谢你。”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
“谢我什么？”他轻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调侃。
“谢你……一直听我说话。”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威廉没有回答，而是平静地说道：“去睡一觉吧，江离。哭了两个小时，该休息了。”他的语气依旧冷静，但却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
江离点点头，又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只好轻声“嗯”了一下。
挂断电话后，她躺在床上，心里涌上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不是没想过，威廉为什么总能对她那么好，但此刻，她不想再去追问这个答案。
她只知道，自己会记住这一天，记住威廉那句简单却直白的话：
“你不是话痨，只是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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