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就是一个圈，圈中谁家有点风吹草动大家都一清二楚。
表面上，一片详和，暗地里，却是看着笑话。
钟府三小姐的事儿很快就被人知道了。
“秀秀姐，钟小三姐真的去了林府做姨娘？”
与钟秀秀要好的是雷府的二小姐，也是一位庶出的。
而且她姨娘还不得宠，当初府中说要送人来春山女子医学院学医，雷英立即就主动请缨了。
她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太后都这么大肆鼓励女子学医，没准儿会选几个女医进宫。
庶女的命运十有八九都是嫁与人为妾，姨娘一辈子都被主母磋磨，她是一天都不想过与姨娘一样的生活。
对她来说，哪怕死呢也比当妾室强。
所以，当素有才名在外的钟秀瑶被送去林府伺候老男人的时候，京城庶女们的心全都揪紧了。
才名在外依然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相反更是做妾的催命符。
“秀秀姐，我有些害怕。”
雷英紧紧的抓住钟秀秀的手：“你说，真有那么一天，我是不是可以自己调点药了结此生啊？”
“你别犯傻。”
钟秀秀吓了一大跳：“一届人生万届难，咱们既然生而为人了，就要把这一生过好了。”
“给人做妾室，像钟三小姐那般伺候老男人，怎么能把日子过好？”
“所以啊，我们要好好的学医，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女大夫，这样的话……或许，我们的命运就不会那么惨了。”
钟秀秀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钟夫人确实不是一个心眼坏手毒辣的人。
单看她给三姐姐的陪嫁铺子就知道，她也心疼三姐姐的遭遇，所以尽量给她铺好路，让她在林府日子没那么难过。
而且自己也为嫡长姐出谋划策，还让她如愿怀上了孩子，嫡母和长姐都曾承诺过一定会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纵然好不到哪儿去，但绝对不会走三姐姐那样的老路。
“秀秀姐，你说，宫里会要女医进宫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只要我们好好学，或许会有那么一天。”
“嗯，秀秀姐，我一定会好好跟着先生学的，我一定要学好，我想进宫当女医，我不愿意去给人当妾室，哪怕一辈子不嫁，我也不去受那种活罪。”
钟秀秀看她一提到给人当妾室就瑟瑟发抖，不免有些好奇。
“你姨娘？”
“我……”
雷英眼里噙着泪，没敢吭声，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钟秀秀是何等聪明的人啊，一看见她这反应就知道，雷英的姨娘的日子一定是过得生不如死。
看着雷英秀气的那张脸，钟秀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庶女长得一副好颜色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果然，没过两个月，雷英突然间就不来春山女子学院上学堂了。
一天没来，也没告假。
第二天还没来……一想到她当时说的话，钟秀秀有些担心她。
“秀秀，怎么回事儿，今天做事有点心不在焉的。”
春暖看出来了，这一群官家小姐中最勤奋的就是钟秀秀和雷英，原以为会出两个出色的弟子，没想到雷英两天没来了，这个钟秀秀还在走神。
“先生，弟子有事儿向您禀报。”
“你讲。”
“先生……”
春暖见钟秀秀环顾左右而言他，就知道她是有私房话要对自己说。
“你到我书房来吧。”
一进书房，钟秀秀就对春暖跪下了。
“先生，求您救求雷英吧。”
“怎么回事儿？”
“先生，大约两个月前，雷英就曾对弟子说起过，她害怕被送出去做妾。”钟秀秀道：“她曾对弟子说过，如果做妾她宁愿给自己配副药一了百子，先生……”
“你确定吗？”
“先生，弟子和雷英都有共同的心愿好好学医，治病救人。”钟秀秀道：“雷英还曾幻想着若有朝一日宫中需要女医，她能被选中，她一心想学医，肯定不会轻易逃课的。”
能逃课的事儿只有一种：雷府不让她学了。
“你说得没错，宫中确实有意要选几个女医。”
春暖道：“既然你认为雷英有危险，你就替我走一趟吧，若真有事儿，到时候我再出面。”
“多谢先生。”
钟秀秀感激不已。
“我说过，既然是我的弟子，我就得护着你们。”
春暖太明白京城中庶女的处境了。
她们并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身为庶女也不是她们愿意的，却总是成为牺牲品。
所以，肖府赵府没有妾室没有庶出子女真的就是一大幸事儿。
钟秀秀得了先生的指令，下学的时候特意让马车赶到了雷府。
雷大人的官职比钟大人小一级，对钟秀秀的到访虽然不爽，但也没办法，只能客气的请进府中去。
“雷二小姐？”
当着雷英时，钟秀秀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水灵鲜嫩的姑娘，整个人都脱了相：“你怎么了，是哪儿病了吗？先生让我来看看你。”
“秀秀姐……”
看到钟秀秀，雷英有千万句话想要给她说，但是，身边是嫡母派过来监视她的嬷嬷，自己是半句话都不敢说。
“你病了？我给你把一个脉。”
“怎么这么弱，这是没吃饭？”
“小姐吃不下。”丫头红儿红着眼眶道：“小姐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滴水不沾，粒米未进。”
“我看不出来是什么病。”钟秀秀道：“你明天去学医吧，先生这么厉害，她一定能救你的。”
听到钟秀秀的话，雷英瞪大了眼睛。
“先生特意让我来看看你，她说若是我不能解决的病症她会亲自为你看诊，要不然就侮没了她的名声。”
钟秀秀话里有话，雷英听明白了其中的玄音，却不敢相信真的有这么幸福。
先生真的会管她吗？
而且，这是雷府的家务事儿，先生怎么能管得上？
“你明天去让先生看诊一下吧？”
“钟五小姐，对不住，我家小姐身子弱，出不得门。”
“这么说来，是需要先生亲自上门来为雷二小姐看诊了？”
听到嬷嬷阻止，钟秀秀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这个老奴才，真正是坏得很！
“你们先生愿意来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听听，这老奴才多不是东西。
“那倒要看雷府有没有这么个本事了。”钟秀秀冷声道：“我家先生在京城看诊的人都是宫中贵人，雷府的门看来和宫中一样高贵了。”
“不敢，老奴没有这样说。”
那老嬷嬷一听，这话可不对劲儿。
这话里的意思是说雷府逾矩了。
雷府的女眷敢和宫里的女眷一个待遇。
打死她都不承认这样的事儿。
“雷二小姐是学院的弟子，弟子生病，先生看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儿。”钟秀秀无比嘲讽的看向这个蠢货：“我让雷二小姐明日去学院请先生看诊，你却说她出不得门，岂不就是想让先生登门吗？”
“没有，老奴的意思是咱们家二小姐没那么高贵，犯不上请先生。”
“怎么就不高贵了？”钟秀秀看着这老货，心想雷府真正是没规矩得厉害，这要是钟府出现这样的刁奴，她都可以直接打上二十大板再告诉嫡母：“她是你雷府的二小姐，她更是春山女子医学院的首届学生，是先生的第一届弟子，先生视我们每一位弟子为亲女，你说高贵不高贵？”
“雷二小姐的高贵岂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比的？”钟秀秀道：“我是受先生的派遣前来看望雷二小姐的，如果你们明天不送她去春山学院，那先生那里，你们自己去交待吧。”
钟秀秀笃定了雷英是自己绝食造成了身体不好的，而先生说过她会管。
那一切看明天。
结果，第二天，雷府并没有送雷英出来。
“先生，情况是这样的……”
钟秀秀急了，再拖下去雷英必死玩疑了，不是被雷府打死就是饿死。
她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好姐妹。
“来人，备马车，我亲自去一趟雷府。”
“先生，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钟秀秀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何其有幸啊，在这世上终于有人当她们是人看了。
是的，她们的姨娘可能也会心疼她，也会爱她，但是，姨娘的身份卑微，并不能护着她们。
然而先生不一样，先生可是宫里贵人最信任的女大夫。
在宫里贵人身边行走的人，一定可以救得雷英的。
“弟子见过先生。”
雷英已经饿了三天了，早已头重脚轻眼花得不行。
这会儿见到春暖来，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她真真实实的看到了自己的先生来了。
“快别多礼了，快躺着去。”
春暖给她一把脉，就知道她是真的没有进食造成的。
这孩子啊，怎么这么傻，用自己的身体去承受别人给的错误。
“去给你家小姐倒点米汤，调一点盐，另外再倒一碗，加一点汤来。”
两碗米汤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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