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房门从里面打开。
道玄、苍松、田不易、水月真人走了出来。
道玄走到普智面前，拱手说道：“普智大师，事情的缘由我们已经明了。苍松师弟是因为我青云门百余年前的一桩旧事误入歧途，对大师所得之物生了觊觎之心，才让你落到如此地步。”
“待会儿我们会带他回宗门了结旧事，之后再带他回来，听凭大师发落。”
“只不过，大师在草庙村大开杀戒的缘由，却是和苍松师弟所言存有较大的出入。”
“苍松师弟说他上次与你交手，最后使的是神剑御雷诀，断无什么迷惑人心的邪术，他也不会此类法术。大师却说是中了邪术走火入魔。莫非此中另有缘由？”
闻言，普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如实道：“此事是在下出于私心，打了诳语。”
话说完，他愧疚地看了带着几分茫然的张小凡一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约摸盏茶时间，事情说完。
道玄、田不易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张小凡整个人都懵了，脑瓜子嗡嗡的。
田灵儿和陆雪琪目瞪口呆。
孟礼亦是一阵摇头。
普智这个人和做的事实在有点难评。
他不算是恶人，至少在草庙村事件之前没做过大奸大恶的事。他得到噬血珠以后，一开始是想着把这件凶煞邪物封印净化，以免遗祸人间。
其为谋求长生而意图融合青云门、天音阁两派功法，这想法和最初的做法都没问题。
修行之人，有几个不想长生久视呢？
普智造访青云门，是堂堂正正上门的，被拒绝以后就直接下山了。
后面遭到苍松伏杀纯属意外。
但之后犯下草庙村血案，他又着实招人恨。
若只是为一己之私屠了整个村子，给人的观感还没那么差。
因为似这种为私欲造孽的事在网文、影视剧里屡见不鲜：像邪修为了炼制万魂幡，别说杀光一个村子，屠城灭国都是基操。还有恋爱脑神仙为了一点儿女私情动不动就要毁灭三界、让天下苍生陪葬。
普智屠一个村子的罪孽和这些操作比起来，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正道人物的身份也不是关键。
毕竟道貌岸然的正道人物比比皆是。
普智招人恨的地方在于坑了张小凡这个无辜、守信、且对他抱有善意的主角，还是无解地往死里坑。
他挖完坑就死了！
后面张小凡因为他挖的坑蒙在鼓里多年，受了多少委屈和磨难不说，到头来好不容易知道了事情真相，却拔剑四顾心茫然，连个报复泄愤的对象都找不到，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选择原谅。
普智这操作和丘处机对杨康隐瞒身世相比，可恨程度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因为丘处机虽然坑，但至少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始作俑者，也没有杀杨铁心和包惜弱，更没有屠了牛家村。
……
看见道玄、田不易等人表情各异，普智叹了口气，继而看着道玄说道：“道玄掌门，这草庙村的罪孽多出自于我，待安排好一切事情，我自会束手任由那些村民为遇害的亲友报仇，以偿还罪孽。”
“但苍松道友与我也有一番因果。”
“你说之后了结旧事，便将他交由我处置。”
“我虽不知个中具体情况，但想来你们师兄弟数百年的情谊，必不愿见他落到不忍言的境地。”
“我也不愿再多造杀孽，只要道玄掌门你……”
这话还没说完，苍松便冷着脸打断：“痴心妄想！”
“我扮作黑衣人伏杀你，是我自己动了邪念，欲杀人夺宝，和青云门无关。”
“一人做事一人当，待我回去了结昔日旧事，自会回来任你处置，但顶多就是一命换一命。你要是想以此做文章，谋取青云门功法，我苍松绝不答应！”
苍松对青云门有恨不假，但同时亦有感情，毕竟在这里学艺、工作、生活了数百年。
同时他的恨是因为觉得万剑一这个如兄如父的存在遭受了不公，甚至身死。
现在知道一切都是误会，其自然没什么好恨的。
只要回青云门见了万剑一，确定事情是真的，这份恨将会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是悔恨和愧疚。这种情况下，但凡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他即便舍了性命，都会扞卫青云门。
因此，见普智想拿自己做文章图谋青云门功法，他想也不想就拒绝。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苍松都想一剑砍了普智，再一命抵一命，跑去天音阁以死谢罪，或者直接叛出青云门，以此来抵消事情对青云门的影响。
他这么想不仅是为了解决问题，还有不耻普智的行为。
为了达成目的，不仅想屠掉整个草庙村的无辜村民，还把一个对自身有善意的无辜少年往死里算计。
苍松觉得自己算是够疯了，但和普智一比，还是甘拜下风。
盖因他图谋的东西好歹能看到结果，普智搞完事就得死，完全看不到最后。
这已经不算疯，完全就是癫。
而普智见苍松这般，无奈道：“苍松道友，且听我把话说完。”
“我想融合青云门和天音阁的功法，并非贪图贵派功法，而是想尝试获得长生之法。”
“古语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若是能一窥长生之道，我就算死也无所谓。那一天，我是肯定看不到了，但我想为此做出尝试，给后来人提供一个可能。不管结果是对还是错，都不打紧。”
“最后证得长生者，不是我，同样没关系。”
“我只想试一试。”
“我所求之事也并非让你们将青云功法传给我或者天音阁，而是让张小凡拜入青云门。”
“自此，他是你青云门弟子，却能同修天音阁功法。”
这……
苍松愣住了。
田不易同样觉得不可思议，出言问道：“大师就不怕天音阁功法就此外泄？”
普智摇了摇头，笑道：“我求的是长生之法，天音阁功法虽能延年益寿，却无法长生久视，对我意义不大。更何况青云门乃是正道魁首，自有太极玄清道这等无双妙法，岂会觊觎他派功法？”
“最重要的是当下诸位的形势比我强，在知晓苍松道友的过错以后，却未恃强凌弱，选择包庇。”
“就连误入歧途的苍松道友也迷途知返，愿以命相抵。”
“如此，我又有什么不放心呢？”
这番话把道玄几人说沉默了。
几秒后，道玄赞叹道：“大师的这份求道之心令在下钦佩！”
这是实话。
作为一名修士，他同样有过追寻长生的念头，但绝做不到像普智这样，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如此不管不顾。
因为他不仅是道玄，还是青云门掌教，必须为宗门考虑。
所以，道玄话锋一转：“不过，大师所求之事有两桩难处。第一，天音阁功法属于天音阁，而非大师个人。大师为求长生道可以摒弃门派之别，慷慨传法，天音阁掌门普泓大师以及其余门人未必愿意。”
“若是因此导致青云门和天音阁交恶，实为不智。”
“其二，张小凡已拜大师为师，且大师之前准备让他去天音阁修行。”
“如今突然让这孩子改投青云门，他怕是不一定乐意。”
“拜师收徒，你情我愿，方是正道。”
“倘若一方勉强而为，必生嫌隙，日后恐酿成祸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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