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夫躬身立于罗刹皇的御书房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戴的鎏金佩刀，喉结滚动了数次才敢打破室内的沉寂。
“陛下，臣反复思索，华夏军执着于资助叛军，其核心诉求归根结底不过是土地罢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故作神秘的试探，目光却紧紧锁在罗刹皇那张布满阴霾的脸上——这位帝王近来因叛军四起、边境告急，眉宇间的褶皱就从未舒展过。
话音刚落，罗刹皇握着鎏金权杖的手微微一顿，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却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期待：
“奥勒夫，你既有想法，不妨直说。若真能解决华夏军资助叛军的心头之患，也算你立了大功一件”
御书房内的铜制烛台跳动着火焰，将帝王的影子拉得极长，也映出奥洛夫眼底骤然亮起的精光。
“陛下明鉴！”
奥勒夫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贴到罗刹皇耳边，
“我国的固有领土绝不能让，但别国的土地，与我罗刹何干？”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让罗刹皇的眼神变了。这位久居高位的帝王何等精明，不过瞬息便品出了话中深意，原本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指节敲击着御案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用第三国的领土，去换华夏军停手？”
罗刹皇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鹰，直直盯着奥洛夫，似要穿透他的心思。
“陛下英明！”
奥勒夫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语气却愈发笃定，
“如今我军在哈萨克的推进计划，屡屡被日不落人的军队阻拦，前线将士已是极限作战，国内粮草、兵力调度早已捉襟见肘。不如暂且松口，表面上承认将哈萨克一部分地区让给华夏人——他们若要以此为条件停止资助叛军，正好合了我们的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况且，哈萨克离华夏军当前控制的京都地区何止千里？即便他们答应，短时间内也根本没有能力派兵接管。从京都到哈萨克，要跨越草原、戈壁，光是粮草运输就要耗费数月，更别提沿途还有部落势力盘踞。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真的抵达了哈萨克，也绝没有我军对当地的控制力强——那些部落首领哪个不是看我罗刹的脸色行事？等将来与华夏军的协议达成，叛军问题解决，咱们再暗中鼓动哈萨克人闹事，到时候忙着平定乱局的就是华夏军，而非我罗刹腹背受敌了！”
这番话如同给罗刹皇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猛地一拍御案，原本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好一个借刀杀人、以退为进！就依你之计。”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又道：
“朕这就给伊尔希希发电报，让他以哈萨克地区为筹码，立刻与华夏军重启谈判，务必探清华夏人的底线！”
罗刹皇行事向来雷厉风行，话音未落，便传唤内侍备好电报机，亲自拟定电文，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此时的华夏军京都控制区内，罗刹帝国代表团的临时驻扎地却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闷。
与高卢国被特许开设使馆不同，其他国家的代表团在京都仅有临时暂住权，连固定的办公地点都没有——罗刹代表团的“驻地”，竟是京都郊外一处尚未完工的火车站旁。
初春的寒风仍带着刺骨的凉意，火车站的钢架结构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地面上还残留着未融化的积雪，踩上去咯吱作响。
伊尔希希站在站台边缘，望着远处工程兵们忙碌的身影，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已经在这儿待了近一个月，与华夏军外交部的李三谈判了三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华夏人态度强硬，没有得到实际利益之前，不谈叛军资助的问题，所谓的实际利益，就是切割一些领土给华夏军，这显然不是罗刹皇能接受的条件。
“团长，您都在这儿站半个时辰了，风大，还是回临时办公室吧。”
秘书捧着一件厚大衣快步走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伊尔希希面前。
他跟着伊尔希希多年，从未见过这位素来沉稳的外交官如此焦躁——前几日伊尔希希甚至私下说过，若再没有进展，就申请撤回帝国，毕竟在这儿耗着，除了看华夏人的脸色，毫无意义。
伊尔希希没有接大衣，只是指了指远处正在平整路基的工程兵
：“你看，这火车站才动工多久？就能同时容纳二十列火车停留，十列火车同时登车。
方才我问过工人，十天后就要开始铺设铁轨，第一条线路直接通到天津——华夏军的工程效率，实在可怕。”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既有对华夏实力的忌惮，也有对自身处境的无奈。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一份电报：“团长！帝国急电！”
伊尔希希抢先接过电报，快速扫了一眼后，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大人！这次不一样！帝国好像终于想通了，竟愿意拿出一块‘肥肉’当筹码！”
“肥肉？”
伊尔希希皱着眉接过电报。当他逐字读完电文内容时，瞳孔骤然收缩，连呼吸都顿了半拍——电文中竟明确要求他以“承认华夏军对哈萨克地区的控制权”为条件，换取华夏军停止资助叛军！
“陛下竟如此迫切……”
伊尔希希喃喃自语，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跟随罗刹皇多年，深知这位帝王向来视领土如生命，如今肯主动让出哈萨克这样的战略要地，必然是国内局势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转身对通讯兵下令：
“立刻联系华夏军外交部，就说罗刹帝国愿意就叛军资助问题重启谈判，此次我们有新的条件可以协商！”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伊尔西西一记重击。不到一个时辰，通秘书便带着回复回来了，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华夏军那边说，李三先生近几日事务繁忙，暂无时间会面。”
“事务繁忙？”
伊尔希希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在临时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一个外交人员，竟以‘没时间’为由拒绝与他国代表团谈判，这简直是对我罗刹帝国的羞辱！”
他气得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在罗刹，他身为帝国代表团团长，走到哪里不是被礼遇有加？可在华夏军的地盘上，不仅连个正经的办公地点都没有，还要忍受这样的冷遇。
一旁的秘书连忙上前劝阻：“大人息怒，咱们现在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宜与华夏人闹僵。”
他指了指窗外——火车站外围，隐约能看到华夏军士兵巡逻的身影，说是“保护”代表团安全，实则与监视无异，这一点伊尔希希比谁都清楚。
伊尔希希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国内的局势容不得他在这里耗着。他重新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锐利：
“你听着，从明天起，每天两次联系华夏军外交部，务必让李三见我们。另外，你可以跟华夏军的接待人员透露，此次谈判，罗刹帝国愿意在领土问题上做出让步——把底牌先亮一部分，总能让他们动心。”
“大人，这样做会不会对后续谈判不利？”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安德烈突然开口。这位身材高大的军官性子执拗，始终认为罗刹帝国不该向华夏军低头，前几次谈判中，还曾因言语过激险些与华夏军的接待人员发生冲突。
“不利？”
伊尔希希猛地转头看向安德烈，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你知道陛下为何要让出哈萨克吗？你知道国内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他向前一步，逼近安德烈，声音陡然提高，
“若不是国内已经撑不住了，陛下会愿意放弃哈萨克？再这样耗下去，别说谈判了，恐怕整个罗刹帝国都要没了！”
安德烈被伊尔西西的气势震慑，却仍不服气地嘟囔：
“不过是些小小的叛军，怎么可能动摇帝国的根基？大人是不是太危言耸听了？”
“危言耸听？”
伊尔希希冷笑一声，走到地图前，一把将地图铺开，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
“你自己看！远东地区，扶桑人已经集结了几十万军队，你以为他们是冲着华夏军来的？错！他们是在等我罗刹内乱，好趁机抢占远东的矿产和土地！中南部的哈萨克，我们的驻军与日不落人已经发生了三次大规模冲突，每次都被打得节节败退，现在已经向后撤退了几十里，再退就要退到帝国边界了！”
他的手指继续在地图上移动，语气愈发沉重：
“西南部，土耳其的军队屡次在边境挑衅，上个月甚至攻占了我们的两个边境哨所；西部边境，芬兰、瑞典、波兰三国都在边境部署了重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在伺机而动！这些敌人，哪一个不需要我们派兵应对？帝国的人口再多，兵力再强，也经不起这样多线作战！”
伊尔希希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更别提，日不落国、高卢国、汉斯国还在背后煽风点火，给那些国家提供武器和粮草——他们早就把我罗刹当成了一块待分割的大蛋糕，就等着我们内乱崩盘，好过来分一杯羹！
若我们现在不能与华夏军达成协议，让他们停止叛军的资助，等叛军打到莫斯科，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再趁机出兵，到时候等待我们的，就只有国家分裂、领土被瓜分的下场！你的军衔、你的职务，也都会化为乌有！”
这番话如同惊雷般在安德烈耳边炸响，他愣愣地看着地图上那些代表敌人的标记，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他一直驻守在西部边境，从未想过帝国竟已陷入如此绝境——那些他以为“不足为惧”的叛军，背后竟牵扯着这么多国家的阴谋。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句带着愧疚的低语：
“对不起，伊尔希希大人……是我太固执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破坏谈判，一定全力配合您。”
伊尔希希看着安德烈懊悔的神情，语气缓和了几分
：“你为帝国着想的心，我明白。作为军人，你想保卫领土、争取权益，这没有错。”
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华夏军士兵的身影，眼神变得深邃，
“但现在，我们必须先稳住华夏军，解决叛军这个内患。至于哈萨克……将来总有机会拿回来的。”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即便华夏军真的接管了哈萨克，以他们当前的兵力部署和后勤能力，也未必能长久控制。
等罗刹帝国解决了内忧外患，再联合当地部落势力发难，华夏军未必能招架得住——这盘棋，他早已在心底悄悄算好了后续的步数。
只是，伊尔希希不知道的是，华夏军的李三并非真的“没时间”。
此时的李三正在外交部的办公室里，看着下属送来的关于罗刹帝国边境局势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早已通过情报网得知了罗刹帝国的困境，也猜到了伊尔希希急于谈判的原因。
“再晾他们几天。”
李三放下情报，对下属吩咐道，“罗刹人越是着急，我们手里的筹码就越重。等他们把姿态放得更低，再谈条件也不迟。”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李三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从容与笃定——这场以土地为饵的谈判博弈，才刚刚开始。而罗刹帝国自以为高明的“以退为进”，在华夏军早已掌握全局的情况下，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徒劳罢了。
京都郊外的火车站依旧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中，工程兵们的号子声、机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预示着华夏军的交通网络正在不断扩张。
帝国的大网正在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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