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第七医院。
老人来医院并未声张，过去他到一个地方，接待规格都很高。
像这样的出行，他人是退下来了，但该有的尊重和体面，也不会少。
林老不在意这些，这回是办他的私事。
那个女人的女儿疯了。
在车上，他见过舒丽珍的照片。
能够在她的脸上看到旧人的影子，是应玲菀的女儿，没有错。
但没有那么像。
如果跟应玲菀像一点就好。
应玲菀有一副很好的皮相，当年对他妻子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少。
原来，应玲菀真的跟人跑掉了。
他当她死了。
浓情蜜意时，以为只有死亡能将他们分开。
她死了。
连骨灰也不曾留下。
“舒丽珍？”
女人形容枯槁，与资料上的照片判若两人。
她的手上缠着纱布，医护人员介绍：
“前两天她用藏着的玻璃碎片自杀。”
舒丽珍攻击性不强，求死之心强烈。
她想方设法求死，她发疯的时候总不想活。
“不是因为伤人，才被送进来的？”
舒丽珍如果不送到第七医院，就要因为故意伤人接受法律的制裁。
因为她不仅伤了丈夫，还伤了别人。
从医生口中知晓舒丽珍的事，管家心想舒丽珍碰见的男人不算差，不过好端端的怎么得了精神疾病。
是因为一心为儿子求富贵，却被人戳穿，接受不了？
不对，明逸的确不是舒丽珍的儿子。
很可能，当天医院生产的产妇中，并没有舒丽珍这个人。
“进来后，她一直不想活。”医护摇头，“但我们也不能让她死在这。”
舒丽珍安静坐在床上，她人的议论，她恍若无知。
她被监视着。
失去了自由。
舒丽珍真的足够给应玲菀丢脸。
应玲菀的女儿，竟然做出偷换人家孩子的事。
应玲菀知道吗？
林老的心绪复杂，心痛有爽快也有。
直到舒丽珍看向他。
舒丽珍注视着气质不凡的老人。
那是一位上位者。
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摔打着枕头。
“该死！”
“去死。”
院长诚惶诚恐，眼神一瞪：“还不快控制住她。”
主任后背冒汗。
平时舒丽珍真的没有攻击性。
“可能人太多了。”
舒丽珍虽然被控制住，但嘴巴里的骂声不停。
粗鲁的词汇，从她那张嘴里飘出。
刻薄的、尖锐的。
脏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院长有意带贵人先离开，林老不怒自威的模样，着实可怕。
旧居上位者，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语。
舒丽珍疯了。
不对，她早就疯了。
主任怪不到一个病人身上，舒丽珍的情绪本就不可控。
今日的状态，虽然异常，但主任也只能自认倒霉。
心里希望院长别把，这次的偶发性事件，怪罪在他身上。
主任心中疑惑，
这样的大人物，为何来探望舒丽珍？
舒丽珍的身世，他是清楚的。
上一会也有人过来打听消息，大王小王，主任还是分得清的。
林骏不知，他来探望舒丽珍的事，被透露给爷爷。
旁人琢磨不出来林老的心思。
待在他身边的管家，对林老此次对目的，也不了解。
听到林骏打探舒丽珍的事，管家直觉这对林骏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林老不喜欢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林家没有人可以做老爷子的主。
林骏不应该做这件事情，最起码不应该露出马脚来。
可以理解，少年人的冲动。
老爷子对容卓霄的关注，引起林骏的不满。
可……林骏哪有管老爷子的能力，就算是林骏的父母，在老爷子面前，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毕恭毕敬。
老爷子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对他们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代表老爷子耳聋目盲。
林骏这件事做得太蠢。
院长叙述了一遍舒丽珍在医院里的情况，有医护在一旁补充。
没有人说谎，都是实打实的叙述。
院长都不敢打探，舒丽珍与林老的关系。
像林老这样的人物过来，市长陪同都是应该的，这会儿来医院，关心一个疯子。
院长当然有好奇心，但也清楚，这不是自己能够问的话。
管家带话让院长对舒丽珍多加照顾，询问对方是否有痊愈的可能。
只一句话，舒丽珍在医院的待遇就提至最高档。
舒丽珍的精神状态是否能恢复，答案多是否定。
但给对方更好更舒适的状态，医院里可以做到。
舒丽珍的情绪稳定下来，这一回她并没有用尽蛮力自杀。
所以人很快清醒过来，而林老离开前又见了舒丽珍一回。
这回，舒丽珍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只是说了几句后，便不再说。
“她是用了镇定剂后说几句胡话。”
“这会儿她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林老没有应话。
管家看出老爷子并不在意。
舒丽珍只看了一眼这边，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现。
之前的疯癫，只是偶然。
像医护人员说的那样，并非是针对谁而说的。
这话颇有可信度，舒丽珍最大的症状是自残，其余时候都很安静。
对着一个没见过的人破口大骂的可能性，真的不高。
若不是会被打营养针，舒丽珍已经被她自己饿死。
哪怕是清醒的时候，舒丽珍的求生欲望也不强。
区别在安静的等待死亡，还是疯狂的渴求死亡。
起初，她也期盼着出去。
但无论她表现出来的模样，有多平静，都没有真的熬到出院。
时至今日，舒丽珍几乎没有回家的可能。
她家中的丈夫要工作要照顾孩子，将人接回家中，没有人可以担起家中的重担。
虽然舒丽珍的刀子刺进丈夫身体，男人偶尔也会过来见舒丽珍。
男人对她有惧怕，也有关心。
舒丽珍的丈夫应伟康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如今舒丽珍在医院的所有费用都是应伟康支付的。
这话管家没听进去。
直觉不对。
因为伤人进医院的舒丽珍，表现出来的是自伤。
在其余的时刻多是安静坐着。
应伟康或许仁至义尽，但扯不上有情有义。
舒丽珍不能死。
她是应玲菀血脉相连的骨肉，是应玲菀留给世界的遗物。
这几年，老爷子越发心软。
今日只是说照顾舒丽珍几分。
转眼，能够提出为舒丽珍换医院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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