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便是皇帝为郑瑾准备的封号，如今念这么一嘴，相当于一个承诺。
承诺只要她办好此事，就能铁板钉钉地定下封号。
皇帝停顿片刻，还是忍不住叮嘱：“我拨一队青龙卫与你，切记，莫要心慈手软。”
“儿臣遵命！”
郑瑾领了差事和圣旨，当即退下。
一个小太监眼珠子一转，以为寻到了机会：“公主，皇上对您很好呢！就连太女殿下也没有这样的宽容呢。”
听到小太监的恭维，郑瑾神色忽地冷淡下来。
“烟红，带下去，杖十，掌嘴二十。好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烟红恭敬道：“是！”
郑瑾想到什么，侧过头看向那个被迅速堵住嘴的小太监：“挑拨太女和本公主的关系，你其心可诛，也真的该死。”
小太监脸色迅速灰败。
郑瑾轻笑：“你本该死，但是本宫饶你一命，希望你顶着那张被打烂的脸，好好向其他人展示一番，也免得有些不知轻重的人总跑到我面前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这些人知道什么。
父皇看重元嘉，是因为她为大雍所做的贡献和她的能力。
元嘉是父皇看重的继任者。
为此，他打破固有的规则，甚至忽略了血脉上的疑虑。
只要父皇对大雍的看重不变，对元嘉的重视也就不会变。
而父皇对她宽容，也不过是因为对她的要求不一样。
郑瑾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宫殿。
说实话，走到这一步，她怎么会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
只不过，她不是个蠢货，知道争不过元嘉。
所以，那点冒出头的野心只能被压下，她也必须退而求其次。
可笑这些只知道搬弄是非的蠢货，还以为说元嘉坏话就能讨好她。
却不知她永远不会表露出这点心思，所以也会更加严苛地要求自己的言行。
如今这人出现，也正好给她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见她没有其他吩咐，烟红连忙让人把小太监押下去。
其他观望到这一场面的宫人们不免感叹，大公主跟着皇帝学习了一段时日，如今的气势越发足了。
他们也就是在心里感叹几句，丝毫不知道，这一次，郑瑾的出宫伴随着朝堂上一位高官的陨落。
郑瑾出了宫墙，就带着令牌去调了一支青龙卫。
大部队去了宫外，她则带着十来个青龙卫往和政殿去。
和政殿外，宫人来来往往，抱着文书的，三三五五在争论什么的，窃窃私语的……
见到青龙卫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霎时噤若寒蝉。
谁都知道，青龙卫代表皇帝。
尤其太女殿下进入朝堂的这些年，青龙卫的出现往往伴随着抄家、灭族……等等让人脖颈发凉的事情。
青龙卫出现在这里能有什么好事。
人群让开一道宽敞的道路。
显得他们避之不及的态度特别明显。
郑瑾无暇顾及他们。
她没有打扰办正事的大人们。
在和政殿外，郑瑾停下脚步，环顾片刻。
而后，她的目光落在吏部一个小官身上：“这位大人，劳烦叫你们吏部尚书出来一趟。”
她的语气还算和善，但被她叫到的人却愣是打了个寒颤。
郑瑾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
那人瞬间丢掉好奇心，行了个礼，匆忙往和政殿内走去。
没过多久，齐文和的身影出现在和政殿外。
见到郑瑾和她身后的青龙卫，他愣神片刻，缓缓后退。
但两个青龙卫走到他身边，横手拦住了他的退路。
郑瑾走近两步：“齐大人，逃避无用。体面一些，对你我都好。”
齐文和咽了咽唾沫，笑容勉强道：“走吧。”
既然他识趣，郑瑾也没有舞刀弄枪。
一路沉默着被带到天牢，齐文和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我的家人……”
“齐大人，铸下大错的时候没有顾虑家人，如今再提起，是不是显得过于虚伪了？”
“我想见见皇上。”
“父皇不会见你。”
齐文和肩膀垮下：“也是。”
郑瑾尤记得他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样子。
这不是被褐国收买的奸细，而是和他们同进退的同胞。
曾经，他们有同样的目标。
正因如此，才更加让人唏嘘。
“齐大人，自古吏部尚书者，品藻人伦，简其才能，寻其门胄，逐其大小，量其官爵……你曾经做得很不错，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郑瑾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但她实在想不通。
人怎么能说变就变？
因为元嘉的存在，她从没怀疑过从前的齐文和。
但是他变得太快，也太轻易了。
“我就是……缺银子。”
“大雍的俸禄已是历朝历代中最为丰厚的。”
“不够啊！”
齐文和顿了顿。
他想多生几个儿子，多造几个院子，多存些金子银子……
他以前也以为自己是一心为国为民的好人。
直到他看到吕佑祖家里抄出来的一箱箱金银珠宝。
那金锭、银锭，一个个整齐地摆在箱子里。
光是看着就让他心生欢喜。
那时，他心中便闪过贪婪。
可有太女殿下那么一尊大佛在，他不曾深思，也不敢深思。
或者说，他清楚知道，只要太女殿下在，他的心思就一辈子见不得光。
那个时候，他是心甘情愿随大流做个好官的。
后来，太女殿下离京了。
他那些压在心里的恶念便发了芽、冒了头。
他也犹豫过，但有时，只一念之差，事情就会走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这一刻，他心里甚至对太女产生了一丝责怪。
若是太女殿下不曾离开京城多好。
那样，他就永远不会有生出妄念的勇气。
郑瑾嗤笑：“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还有一点不曾说出口。
水至清则无鱼。
大雍不养巨贪，但元嘉和父皇一开始就给他们留了小贪的余地。
甚至，他们希望官员们贪。
只要不影响百姓，只要他们好好为大雍办事，那么，能力范围内，动用一点小手段让自己过得更好也不是不行。
虽然大雍的俸禄已经足够丰富，足够官员们衣食无忧。
这是为了让臣子们没有后顾之忧。
但，皇帝和元嘉都需要一个拿捏官员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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