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了。
银座虽不及战前繁华，担忧战争前景的人也越来越多，但银座咖啡馆为了招揽生意，仍然为新年做了一些装饰。门口悬挂着几个红色灯笼，灯笼下方，摆放的几盆翠绿的竹子。在咖啡馆的一个角落里，摆放着几座新年神龛，神龛内供奉着各式神只的雕像。
女招待们穿梭忙碌。
铃木四郎和一个穿着和服的年轻女人，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一边喝咖啡，一边跟平宫英浩聊天。铃木四郎和平宫英浩都穿着军装，这在战争开始后非常少见。使得他们不得不接受周围欣赏或是不屑的目光。
“你们要的咖啡来了。请慢用！”女招待把咖啡送上来，转身走向一个新进来的客人。
“这是什么咖啡呀，越来越淡，越喝越没意思。”平宫英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撇撇嘴说。
“平宫君，现在是战争期间，你将就一点吧。”铃木四郎说。“我在中国可喝不上这样的咖啡。”
“那是中国人喜欢喝茶。”年轻女人说。
“铃木君，柚月小姐，你们俩什么时候办婚事啊？”平宫英浩问。
铃木四郎看了看年轻女人说：“柚月想把婚礼办得好一点，打算等战争结束以后。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别胡说！”柚月说。
“天晓得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不如这次回来，找个神社，把婚礼办了吧？”平宫英浩说，“我和美由纪小姐为你们操办，包你们满意！”
“战争没有结束，铃木君又不在东京，婚礼办不办，都是一样。”柚月说。
美由纪穿着一身和服走了进来。
铃木四郎连忙向美由纪招手。美由纪朝铃木四郎走来，挨在柚月小姐身边坐下。
“几天没见，美由纪小姐越来越漂亮了。”平宫英浩说。
“平宫中佐，那你就用劲追呗！”柚月小姐说。
“我追了几年，连个泡泡都没起。”平宫英浩说。
“战争不结束，哥哥不平安回到东京，美由纪我不想谈婚论嫁。
大家笑。
“佐藤君没跟你一起来？”铃木四郎问。
“他要晚点到。”美由纪说。
“小姐，您喝点什么？”女招待走过来问。
“一杯咖啡，不要加糖。”美由纪说。
“你想加糖也没有。”柚月说。
“不怕没糖，就怕什么时候，咖啡也没有了。”美由纪说，“平宫君，平宫少佐，你们参谋本部说三个月结束战争，现在打了三年还没有结束，不会真的打到我没有咖啡喝吧？”
“我也不知道。”平宫英浩说。
“谁知道？”美由纪问。
“恐怕连天皇也不知道。”平宫英浩看看周边，降低音调说。“对了，你们那位石田一郎，真是坏掉了脑子，居然鼓吹中美开战……”
“海军方面对这篇文章可是赞赏有加。”美由纪说。“任由美国禁运，日本在中国的仗，没办法打下去。”
“铃木君，你去中国有一年了吧？”平宫英浩问铃木四郎。
“很快就两个年头了。”铃木四郎说。
“时间过的真快。”铃木英浩说，“不过，你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到东京了。”
“哥哥，你要调回参谋本部了吗？”美由纪欣喜道。
“不是。”平宫英浩说，“是中国战事可能快要结束了。”
“怎么可能？”铃木四郎说，“去年以来，中国派遣军几无进展。长沙会战受阻，目前仍在僵持。年内结束中国战事，绝无可能。”
“平宫君让我空欢喜一场！”柚月喝了口咖啡说。
“平宫君，你在大本营听到什么新消息了？”美由纪问。
“还是美由纪小姐聪明。”平宫英浩说。
“说说，什么新消息啊？”柚月问。
“军事机密，不可外泄。”平宫英浩说。
“你们那些破事谁不知道？”美由纪说，“我看你是故作神秘。”
女招待把咖啡送了上来。
“美由纪，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铃木四郎说。
“平宫少佐，你这两天正在制定结束中国战事的相关文件，对吗？”美由纪不紧不慢地问。
“你怎么知道？”平宫英浩吃惊地问。
“我会分析。”美由纪说，“时局变化，你们军方也该有所改变吧？”
“看来，我的这个少佐军衔，应该让给你美由纪小姐。”平宫英浩笑着说。
“平宫君，美由纪说的是真的？”铃木四郎问。
“确有此事！”平宫英浩点点头说。“铃木君去中国后的两年，形势变化很大。
“什么变化？”铃木四郎问。
“一是你升了中佐。我呢，两年前是少佐，现在还是少佐。
“那么，平宫君，你跟我哥换换呗？”美由纪说。
“换？怎么换？”平宫英浩问。
“你扛上我哥的中佐肩章，去中国打仗。”美由纪说，“我哥扛着你的少佐肩章，回参谋本部休养。”
平宫英浩笑了笑，问年轻女人：“可以吗，柚月小姐？”
“当然可以啊！”柚月说。
“算了算了，我只适合在大本营待着。”平宫英浩说。“每天接接电话，写个命令，管管机要文件。”
“为什么？”美由纪问。
“我不会拼刺刀。”平宫英浩笑笑说，“去了中国，哪天真要跟中国人刺刀见红的话……我的这个位置，肯定会被捅个窟窿。”
铃木四郎笑起来。
“连窟窿位置你都想到了？”铃木四郎问。
“一到晚上就有感觉。”平宫英浩说。“我去陆军医院专门问过，被捅几个小时以内，不会有生命危险。”
“原来平宫君是个怕死鬼！”美由纪说。
柚月急了。担心地问铃木四郎，“铃木君，你真的要跟中国人拼刺刀吗？”
“就怕没轮到我去拼刺刀，大本营就……”铃木四郎闭嘴不说。
“大本营就怎么样？”美由纪问。
“没了。”铃木四郎说。
“我……好害怕。”柚月有些恐惧地说。
“别怕，柚月。”美由纪说。“平宫君刚才不是说，中国战事就要结束了吗？”
柚月不相信。
“四郎去中国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刘简之走了进来。
“佐藤君，在这儿！”美由纪招手喊道。
“四郎，平宫君，好久不见！”刘简之走到铃木四郎身边坐下。紧挨着美由纪。
“是啊，两年了。”铃木四郎说。
“两年升一级。”刘简之说，再过两年，四郎你就是大佐了，回来可以接任东京宪兵司令部的司令了。”
“石野大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铃木四郎问。
“是啊。”美由纪说，“如果不是父亲出面，我和佐藤君都会被关进监狱。”
“什么事，这么严重？”平宫英浩问。
“高桥圭夫怀疑我跟佐藤君隔着100公里，烧了他们的飞机轮胎仓库。”美由纪说。
“高桥中佐现在在哪儿？”铃木四郎问。
“在家赋闲。”美由纪说。
又聊了半小时，刘简之推说有事，一口喝完咖啡，提前离开了咖啡馆。
“美由纪小姐，给四郎和柚月留点时间，我们去看夜场电影如何？” 平宫英浩也起身对美由纪说。
“就看一场。”美由纪说，“明天我还要早起上班呢！”
“好吧！”平宫英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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