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将领，比其他地方的人更能坦然面对死亡。
此地是出了名的乱，百年间安定的日子屈指可数，别说太守、校尉级别的人物，就连刺史都容易在动乱中掉脑袋。
无数将领为了大汉坚守城池，死在叛军的屠刀下。
此外，大家之前跟着袁绍扶汉时，也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
现在无非就是再来一次，最重要的是他们想守护好凉州，他们能看到凉州大治的希望。
马腾欣慰的看着众将领，有他们在，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布置了。
深吸一口气后，马腾表情凌厉，注视着两名将领。
“姜囧、杨阜！”
“在！”
两人踏出。
马腾沉声道：“第一道防线，我交给你们了。”
“领命。”二人毫不迟疑。
马腾倒是犹豫起来，上前拍拍两人的肩膀，先对杨阜道：“活着回来，别让我襁褓中的侄儿早早没了爹。”
杨阜默默点头。
接着，马腾又对姜囧道：“守住了防线，我帮你去说个漂亮媳妇儿，要是能打个大胜仗，我拿着功劳，厚着脸皮去洛阳求天子给你赐个婚。”
姜囧咧嘴笑道：“皇家赐的婚，那都是大家千金，凉州风沙大，哪能让人水灵灵的闺女到这来吃苦，不如求个死后葬到洛阳边上，咱们也能享享后世人的香火福。”
马腾嗓子堵住了，对方这一去，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杨阜姜囧对此战非常淡然，再次抱拳。
“将军放心，我等一息尚存，绝不让袁军跨过防线一步。”
马腾噙着泪拱手：“珍重，散关再见。”
“告辞。”
两人不再犹豫，转身快步离去。
众将的心都很沉重，折兰铁勒忧愁道：“三道防线，拖一月倒不是问题，但距离我们最近的周仓，不一定会发兵。”
本来还有个陇关段煨，他只需要五日就可以穿越戈壁，抵达汉阳郡。
但段煨早已南下，距离他们最近的只剩下防守三辅地区及陪都长安的边防第三军。
周仓可能会顾忌长安安危，不敢轻易离开防守区域，最多派人驻守陇关一带，抗击凉州可能产生的冲击。
马腾哪管那么多，继续下着各道命令。
吩咐完一切，众将分别，马腾也果断丢弃冀县，骑马离开。
……
年关的逼近，扬州沿江不少地方已经有小雪落下，益州还是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而在司隶，大雪已经极厚，军队进行极为不便。
去年这个时间，整个世界还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治理中，百姓清闲下来，乐呵呵的等待着过年。
今年有所不同，白皑皑的世界里，一批批百姓参与后勤工作，将各种粮食沿途输送调拨，直至抵达前线，每县都有参与。
河东郡是司隶的北屏障，一支军队由此入境，进入司隶地界。
领头有三人，呈现两人并行，一人落后几步的站位。
前方两人中，左侧那人长得瘦弱，自从进入司隶，就跟个好奇宝宝似得。
“变化真大啊，好雪啊，司隶的雪真美啊。”
此人甚至兴奋的小跑起来。
背后是一群冻得瑟瑟发抖的家伙，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他。
并州的雪下的比这大多了，他们一路上没少遭罪。
袁绍早已习惯了，没去管他，他在注意沿途发现的一些非同寻常的情形。
许多百姓冒着风雪在外帮忙运送粮食，队伍络绎不绝。
他在并州那段时间，和朝廷有书信交流，尤其是与那两位好友，得知刘备曹操都奔赴了前线，知道朝廷对南方动刀了。
看眼下的场面，战事比他想象的还要盛大。
魏延想了想，快步追上前，向袁绍提议道：“如此冰天雪地，直接由河东前往洛阳，需要跨越汾河、湅河、大河（黄河），我军供给不足，中候需要尽早安排。”
袁绍早有计划，宫宴是肯定赶得上的，而且除了北军几个营，其他军队他不可能往洛阳带。
他点头道：“继续南下，不跨河流，先到芮乡渡口渡到华阴，大军暂留弘农。”
只有将军队安置好，他们才能高高兴兴的去参加宫宴。
……
凉州，张鲁的攻城战已经来到尾声。
沮县县令只剩下一道西城门还握在手中，四处都在拼杀，统兵的县尉早已战死，连他都不得不拿起刀。
随着时间的推移，眨眼间西城门的城墙上爆发肉搏战，双方不断相互砍杀。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的跑来，哭喊道：
“杨大人，守不住了。”
杨县令着急的问道：“援兵为何还不来？”
刚问出这句话，就收到了好消息。
“大人请看那，是汉军，马将军发兵了。”
沮县的一名文官拉着他指向远方。
杨县令迅速趴在城墙上看，果然见到远处竖起了汉旗。
有救了！
杨县令顿时激动起来，挥舞着刀喊道：“弟兄们，再坚持一炷香时间，援兵就到了！”
他的话给将士们打下一剂强心针，守城官兵怒吼着再次爆发战斗力，在狭窄的城墙上，发挥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是，一炷香很快过去，甚至半个时辰也转眼即逝。
将士们拼光了，无数柄长矛刀剑，虎视眈眈的指向以杨县令为首的文官。
文人再有傲骨，面对此等情节，还是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有人尿了裤子，令周围袁军不断耻笑。
此刻他们内心有个巨大的疑问，那就是为何援军已经到眼前了，一炷香就能杀过来，却坐视他们鏖战。
杨县令想到了一种可能，表情苦涩至极。
这时，李业走上城墙，冷淡道：“投降吧，还可免于一死。”
沮县会成为他们的跳板，也是大后方，将来最好能少点事，而这群文人，或许能在治理上出不少力。
杨县令苦涩的表情稍纵即逝，厉声道：
“沮县不会有投降之辈！”
李业的脸当即沉了下去，他遇到的对手，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怕死。
在益州时面对的张任、严颜、黄权是这样，还有那个在自己面前坠城自缢的王累，被鞭打依旧高呼不止的李邈……
到了大汉控制的凉州，第一战遇到的县令，依旧是这副样子。
李业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有了主意。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转身面向远处的汉军军旗，问出一个问题。
“你们说，为何马腾的援军到了那里就不再前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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