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万！”
银行柜员机屏幕上的一串数字显示银行卡余额。
高黎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随个份子而已。
拓跋伟业还真是大手笔啊！
他心情复杂，从柜员机里取出银行卡，搂着崔金淑匆匆离开自助银行，走向停在路边的红色跑车。
高黎明和崔金淑上了车。
两人都不说话。
崔金淑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
高黎明则打量着手机的银行卡。
过了一会儿。
崔金淑才放下手机，皱眉问道。
“拓跋院长到底啥意思？”
高黎明也猜不透对方的心思，无奈地摇摇头。
“不清楚。”
“这不清楚，那不清楚，这么多钱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当时只说知道我爸爸去世了，就给了我这张银行卡。不，不对，他给我的是个信封，我也不知道信封里边有银行卡呀！”
“高黎明，你完了！这叫受贿懂不懂？！你完了！等着瞧吧！很快有关部门就该找你谈话了。”
崔金淑双手抱肩。
愁眉紧锁。
显然是替高黎明的不利处境担忧。
“按照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贪污贿赂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对犯受贿罪的，根据受贿所得数额及情节，依照规定处罚。五十万一般属于数额巨大的情形。”
“怎么判？”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判处罚金应当在二十万元以上犯罪数额二倍以下！”
崔金淑担惊受怕。
委屈地捂住自己的脸。
声音都带哭腔。
“这还没结婚呢！你就先进去了，我是不是也就变成了寡妇？怎么这么倒霉啊？”
高黎明赶紧将银行卡丢在仪表台上。
就像扔掉一块烫手的山芋。
“哎，说清楚啊！这钱可不是我跟拓跋院长要的！”
“要的？你敢索贿，那就是罪加一等！”
“可我也不知道信封里藏着一张银行卡呀！”
“你瞎呀？这么大的人了，当时拓跋伟业给你的时候，就不知道打开信封看一眼？”
“真没想到是这样，我还以为就几百块钱呢！”
“几百块钱也不行啊！”
“给他退回去！”
高黎明皱眉思索着，打定了主意。
抄起手机给拓跋伟业打电话。
然而，
铃声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有接听。
只好再打一遍。
不料人家居然直接关机了。
摆明了就是想拖延。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时间会改变一切，包括当事人高黎明的想法，甚至还会出现各种莫名其妙的转机。
“电话打不通？”
“关机了。”
崔金淑转念一想，试探着问道：“当时给你信封的时候，除了拓跋伟业，还有谁在场？”
“耿建华，还有其他几位普惠和合美西中医院的领导。”
“他们都看见啦？”
“那倒没有。”
高黎明记得很清楚。
拓跋伟业给他信封的时候，背对着耿建华等人。
而且，
耿建华等人的注意力也不在这边，应该对此并不知情。
崔金淑捡起这张银行卡，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你说拓跋伟业的意思是，这是出于私人交往的一份心意？没有其他任何附加条件？”
“当然没有啊！”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他啥也没说呀！”
高黎明一下子猜到了崔金淑的侥幸心理，陡然睁大了眼睛。
“不是，你啥意思啊？”
“跟你现在的想法一样。”
崔金淑两根皙长的手指戳着高黎明的胸口。
似乎早已看透了他的心思。
眉毛轻佻地动两下。
“其实，这点小事也没那么可怕。只要拓跋伟业守口如瓶，那还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不行吧？”
“没听过那句话嘛！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崔金淑脑袋一歪，靠在高黎明的肩膀上。
抱紧他的胳膊。
一副情侣甜蜜依偎的标准姿势。
“再说了，我不想当寡妇，只想做你的妻子。有了这笔钱，给我妈的彩礼就算有着落了，你说呢？”
“这样不好吧？万一……”
“万一什么？你还担心拓跋伟业会告发你吗？那他行贿的罪名扣在头上，不一样也要坐牢。你们两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风险共担，利益分享，谁也别想跑！”
高黎明陷入沉思，一时拿不定主意。
崔金淑犹豫着，将那张银行卡塞进自己的挎包。
“我妈要彩礼确实够狠，三十九万八千八，对谁家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按照你们家的收入水平，都不一定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对不对？”
高黎明无奈地点点头。
父亲虽然身居高位，却是一尘不染，两袖清风。
一家四口，全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支撑。
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总之，
就给人一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从高黎明记事起，就知道母亲专门准备了一个小本子，用于记录家里的日常开销。
每到月初缴费，爱说爱笑的母亲都像霜打了的茄子。
愁眉苦脸，好几天抬不起头来。
高黎明都上高中了，还穿着露脚趾的球鞋。
为此没少被同学们嘲笑。
工作之后好多了。
东海市人民医院主办《中医诊断与治疗》杂志社的福利待遇不要太好，简直就是躺赢的人生。
第一次拿到工资之后，高黎明就想把钱给母亲贴补家用。
没想到，
父母一致决定，
他的工资自己保管，存起来买房娶媳妇。
话虽这么说，但是高黎明买婚房的定金、首付以及每个月要还的房贷，都是父母出钱。
把高黎明感动得稀里哗啦。
感慨自己生在了一个慈母严父的好家庭。
如今，
父亲已经去世，家里的顶梁柱换成了自己。
丈母娘索要高额彩礼，他还要厚着脸皮跟母亲去商量这件事情，委实有些不好意思。
更何况，
母亲也不一定能拿得出那么多钱。
自己的房贷，妹妹的学费，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一想到这些事情，高黎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昏昏沉沉的。
好在拓跋伟业雪中送炭，一张银行卡里有五十万，拿到这笔钱之后，还不是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说高黎明面对巨款一点都不心动？
肯定是假的。
他转向未婚妻崔金淑，
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老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挺乱，还是听你的好不好？你说留下这张银行卡，那就留下；你说上交，我们就上交！”
崔金淑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挎包。
那张银行卡就在包里。
似乎生怕这笔钱被高黎明抢走。
“听我的？你一个大老爷们儿都没个准主意吗？男主外，女主内，你懂不懂？我不管，你自己看着办！”
“哎，老子还偏不信这个邪！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高黎明眼前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
兴奋地拍一下脑门。
“有了！要不我们还是抓阄决定吧？”
“抓阄？”
“当初打碎东海市人民医院的金饭碗，傻缺一样跑到你们美东中心来当这个狗屁主任，就是老子抓阄的结果！”
说干就干。
高黎明举起自己手机朝崔金淑示意。
“扔手机，做决定。屏幕朝上，就把这笔钱留下；倒扣的话，那也只能还回去！”
崔金淑忽然紧张起来。
无论哪一种结果，其实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高黎明的心情还不是跟未婚妻一样。
他一声轻叹，将手机抛起，并在手机脱手的瞬间，用食指轻轻一拨。
手机在空中翻着跟头。
就像一只飞向未知命运的彩色陀螺。
高黎明和崔金淑的目光都被这只手机吸引。
视线随着手机跳起又落下。
啪！
高黎明稳稳接住手机，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崔金淑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手机屏幕朝上！
这是天意！
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把这笔巨款留下，彩礼有了着落，两人也就可以如愿步入婚姻的殿堂。
“瞧瞧，多简单！老婆，我们不用再纠结了。这笔钱是我们的！”
高黎明如释重负，朝崔金淑报以笑脸。
崔金淑这才将提包放下，心情愈发复杂。
“走吧！”
说完，崔金淑扭头看向车窗外。
背对着高黎明，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高黎明启动车辆，从自助银行门前徐徐驶离。
这辆醒目的红色跑车在快速路上飞驰。
高黎明和崔金淑都不说话。
表情有些僵硬。
其实他们心里想的都是一件事情。
那张银行卡拿着有些烫手。
良久，
崔金淑终于想明白了。
她从手提包里找出那张银行卡，摆在仪表台上。
高黎明看也不看，直接右转拐下快速路，径直穿过绿植茂盛的街道，驱车来到一处居民小区的大门前。
将车停稳之后，高黎明拿起手机拨号。
“张书记，打扰你了。有个特殊情况需要向您做个紧急汇报，我就在你家楼下。”
“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跟小崔一起上楼吧！”
手机里传来张萌萌波澜不惊的声音。
“好。”
高黎明答应着放下手机。
疑惑地看向副驾驶位置的崔金淑。
崔金淑已经拎着手提包准备下车了。
高黎明质问道：“张萌萌怎么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是不是你刚才就跟她联系过？偷偷通风报信？”
崔金淑不置可否，神情严肃。
“老公，记住，你是男人就应该你做主！今天所有的决定，都是你做出的，与我无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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