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川河省辽一市回来已经过去五天了。
郁珞灵这几日都在家里躺平，而今日却难得穿戴整齐出门了。
她今日要去祭奠一下父母，主要是有些话想要和他们聊聊。
郁珞灵先去花店买了束母亲爱的山茶花，又去便利店里买了包柠檬糖。
做完准备工作后，郁珞灵就带着东西骑车来到了墓地。
她抱着山茶花束，拿着柠檬糖，慢慢朝着父母的墓碑走去。
晶莹的雪将他们的墓碑所覆盖，看不清上面的字。
郁珞灵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扶开上面的雪。
而后将山茶花放在穗千禾墓碑前，又将那包柠檬糖放在郁生墓碑前。
她静静地注视着这两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眼眶开始变得湿润。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是看见他们的墓碑就忍不住想哭。
郁珞灵看着他们的墓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爸爸，妈妈，小珞来看你们了。”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们，你们的不孝女违背了你们的意愿成为了万灵师。”
“我知道，你们希望我能快快乐乐、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不必去接触这种危险的事情。”
“可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你们也知道，你们离开我后，我变成了什么样。”
“小珞很爱很爱你们，所以即使你们擅自丢下我，我也不怪你们。那你们……能不能也别怪我做出了这个选择？”
“我真的……很害怕，我每天都在害怕。我害怕自己无能为力，害怕自己无所作为，害怕自己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我宁愿……像你们一样，将生命奉献给万灵师，阻止悲剧发生。所以，就算你们要怪我，我也不会停下脚步。因为，这是我要走的路。”
话落，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泪水顺着脸颊砸在墓碑上，像是在做无声的抉择。
“对不起，你们就当我是个不孝女吧。”
轻声说完这句话后，郁珞灵缓缓站起身。
冷风直直刮在她的脸上，带来一阵阵刺痛。
良久，她抬手擦掉脸上泪水，对着墓碑笑道：“爸爸妈妈，我走啦，别太担心我。小珞……会努力活着的。”
在成为万灵师之前，她就像是在大海中迷失的小船，找不到方向，只有对未来的一片迷茫。
但成为万灵师之后，她像是看到了灯塔，找寻到了属于她的未来。
郁珞灵又静静站在那里看了会后就离开了。
从小道过来的郁梧晟正好看到了郁珞灵模糊的背影。
仅仅是一个模糊的背影，郁梧晟就能确定那就是他的妹妹郁珞灵。
但他并没有出声喊住她。
现在……他们还不能见面。
直到彻底看不见郁珞灵的背影后，郁梧晟才敢上前走到郁生和穗千禾的墓碑前。
看着上面的山茶花和柠檬糖，郁梧晟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他将手中的白山茶花束放在穗千禾墓碑前，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柠檬味的棒棒糖放在郁生墓碑前。
做完这些后，他才缓缓蹲下身。
“爸妈，不孝子郁梧晟来看你们了。”
“很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来看您们。您们也知道万灵师的工作有多忙，稍微体谅一下我吧。”
“其实……我有些无颜面对您们，因为我没能阻止小珞成为万灵师。”
“原本我是想阻止的，但现在看到她决心的我，并不想阻止她。”
“爸，妈，珞灵是个勇敢的孩子，她独自一人面对了太多，我实在没资格去强行阻拦她的选择。我想，就算是你们，也不会再去阻拦她。”
郁梧晟看着墓碑的痕迹，沉默了许久。
“……即使成为了万灵师，小珞还是那么爱哭啊。”
郁梧晟说着用力地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好小珞的，毕竟……她是我们最珍贵的宝物了。”
他抬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白山茶花，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思绪突然飘回了曾经。
*
那一年，郁珞灵还是个一岁的小娃娃，郁梧晟五岁。
小郁梧晟看着婴儿车里的小郁珞灵，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小郁珞灵。
“爸爸妈妈，我能抱一抱妹妹吗？”
穗千禾听到小郁梧晟的话，无声地笑了笑，“当然啦。”
穗千禾伸手将小郁珞灵抱出婴儿车，然后轻柔地将她放在毯子上。
小郁梧晟高兴地轻轻抱住自家妹妹。
不过他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妹妹，所以他抱了几秒钟就松开了。
小郁珞灵感受到他离开，歪着脑袋看他，还咿咿呀呀地朝着他叫喊着。
小郁梧晟感觉自己的心都萌化了，他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妹妹的小脸蛋。
啊……好软啊……她真的好可爱！
穗千禾看着两个孩子，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郁生过来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容。
“看样子，小梧很喜欢小珞。”
“小珞长得这么可爱，谁见了不喜欢啊？”
郁生看穗千禾一脸骄傲的小模样，有些宠溺地笑了笑。
他抬手刮了刮穗千禾的鼻子，温柔地说道：“是啊，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穗千禾闻言，朝着他笑了笑。
突然穗千禾的手机响起。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郁生见她如此，有些担忧地开口询问道：“怎么啦？是出什么事了吗？”
穗千禾看着郁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阿生，如果一定要从这两个孩子里选择一个成为万灵师，你会选择谁？”
郁生闻言愣了愣，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他很为难，对于他而言，是不希望任何一个孩子去承受这份责任的。
因为那实在是太沉重。
穗千禾见他这副样子，连忙开口安慰道：“也不用太担心，万一两个孩子的天赋都不怎么样呢？万灵堂是不会让人去送死的。”
其实郁生和穗千禾都明白，这种话只是说说。
以他们两个人的天赋，至少有一个人是拥有极高天赋的。
郁生看着正在玩耍的两人，咬了咬牙，狠下心说道：“让小梧去吧，至少……能让小珞平安度过一生。”
穗千禾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他们都知道，这样做对郁梧晟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但他们别无他法，总有人要“牺牲”。
他们也问过郁梧晟的意见。
如果郁梧晟不同意，他们也不会强迫郁梧晟。
他们的孩子，该有选择的权力。
回忆戛然而止，被手机铃声打断。
郁梧晟缓缓站起身，拿出手机看了眼，是许沉睦的电话。
“有事直说。”
电话那头的许沉睦闻言愣了一秒，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队长，我这边出了点状况，能过来一趟吗？”
郁梧晟轻轻呼出一口气，回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他挂断电话，垂眸看了眼两人的墓碑，嘴角渐渐扬起一抹笑。
“爸妈，梧晟要去忙了，下回再来看你们。”
其实，他从没怪过父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恰恰相反，他很庆幸父母选择让自己成为万灵师。
因为这样，他就有能力去保护妹妹了。
他和父母的心愿其实是一样的，希望郁珞灵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安度过一生。
如果……父母没有那么早离开，如果……他能陪在她身边……
她是不是就不用经历那些痛苦了？是不是就不会选择成为万灵师了？
可是，没有如果。
事情已经发生，一切都已经无法逆转。
他再也不是能任意待在她身边的郁梧晟。
她也再也不是被保护得很好的郁珞灵。
他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即使这条路十分艰难。
*
郁珞灵离开墓地之后，就骑车去了最近的商城逛逛。
却没想到会看见季止修。
他正坐在饭店里，而他的对面是位貌美的少女。
只不过那名少女愁容满面，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虽然郁珞灵有些八卦，但她觉得偷听偷看这种事不光荣，所以便离开了。
而店内，季止修轻蹙着眉毛看着面前的少女。
“我说了，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我的耐心有限。”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少女听到季止修这语气，有些受伤地撇了撇嘴，“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事才找你吗？”
“不要给我打哑谜，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耗。”
眼见着季止修的耐心逐渐消失，少女深呼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我……我想和你一队。”
“不可能，我们第七小队已经满员了。”
被残忍拒绝，少女的内心有些受伤。
她看着季止修，语气里不由得带上了丝撒娇。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的，而且你们队的那个新成员不也不怎么样嘛。我可比那个新人等级高，战斗经验也比她多！”
季止修听不下去了，他直接冷脸站起身。
根本不跟她废话，直接就往外面走去。
少女见状急了，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季止修，但被季止修躲过去了。
对上季止修冰冷的眼神，少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宁允，别得寸进尺。”
“还有，你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比得过郁珞灵？”
“最后，急令不是你能随便乱用的东西。”
说完这些话，季止修就冷着一张脸离开了。
宁允看着季止修的背影，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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