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腊八节前一天，春琼和杨县令来到牛头村，检查大棚蔬菜，确认青菜长势良好。
杨府庄子上的小青菜、蒜苗、韭黄和西红柿已经长成。青椒和茄子个头不大，勉强也能摘一些。
父子俩带着人各自采摘了一箩筐，用厚布加稻草打包，春琼带着，运往府城。
父子俩商量了许久，还是决定由春琼跑一趟府城。因为她打听到，腊月十二，府城熙园将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学子交流会。年后就是三年一度的春闱，过完年各地学子们就得汇聚京城，年前的这场交流会，算是均州府九县学子们的一番小试牛刀。
巧合的是，举办交流会的竟是赵知府的二子，那位在京城国子监读书的赵升赵公子。
听闻举办人身份后，春琼就打起了交流会的主意，她虽然不认识赵二公子，但赵夫人她熟啊！现成的关系，说不定能利用交流会，在民间宣传一波他们郧乡县的蔬菜呢！
虽然杨县令已经以公文形式请求知府大人帮忙。但若能在民间同步打开名声，岂不是双层保险！
只是天不凑巧，春琼一行人初八出发时还是艳阳高照，第二日忽然变天，一路冒着寒风和雨夹雪，总算按照预期时间到达府城。
城门口排队入城时，林木问，“大姑娘，咱们先去四方来客栈还是直接去府衙？”
春琼一路就在考虑了，“我带着年礼先去拜见吧！这次没能提前递消息直接上门，已然失礼，不能再直接拉着货物到人家门口，不成体统。你带着剩余的马车去四方来安顿。胡婶和杜师傅陪我一起。”
“是。”林木和胡婶应道。
进城后，一队人分开行动，春琼来到府衙侧门，跳下马车，走到门房处叫门。
“杨姑娘？您怎么来了？请稍等。”门房看了一眼门外三辆马车，赶紧进去禀报。
没一会儿，赵夫人和赵三公子亲自迎出来，赵夫人拉住春琼的手一顿揉搓，“你怎么这时候来府城了？这寒冬腊月的，天可怜见的，别冻坏了。”
春琼不好意思地笑着，“赵伯母好，三公子好。我听闻赵二公子最近要办学子交流会，想跟二公子谈笔生意，没有提前打招呼，不请自来，还请伯母海涵！”
“小丁说你带着好几辆马车前来，还以为郧乡县出什么事了呢？没事就好！”赵夫人将春琼拉到身边站定，打量起马车来，“马车里是何物？你想跟老二谈什么生意？”
“娘，外面这么冷，要不咱们进屋说？”赵三公子见春琼斗篷下的一张脸冻得通红，忍不住提醒道。
“对，进屋说。”赵夫人冲屋里道，“来几个人，帮着把马车赶进来。”
春琼道，“第二辆马车送去厨房，那是我们自家庄子种的一些蔬菜，给伯母送来尝尝鲜。”
“自己种的蔬菜？那我要去看看。”进到院子，赵夫人放开春琼，“三儿，你先带琼儿妹妹进屋暖和暖和，我去去就来。”
“不用啦！我穿的厚，不冷。我陪伯母一起。”
“行，那走吧。三儿，去叫你二哥。”赵夫人又重新牵起春琼，带着人浩浩荡荡去往厨房。
马车拉到后院厨房，杜师傅带着人将一个个筐卸下，掀开厚厚的稻草，筐里的东西展现出来。
“小青菜？蒜苗？西红柿？哎哟，还有辣椒和茄子？”赵夫人不顾寒冷，扒着筐子看，“琼儿，这个季节，你们哪儿来的如此新鲜的蔬菜？”
嗯？春琼疑惑，老爹不是给赵伯伯写信求助了吗？怎么赵伯伯没告诉赵伯母？
“这是我们庄子今年自己种的。”
“这个季节，这可是稀罕物。明日我刚好要办宴，刚才还在为菜单上一色的大鱼大肉发愁呢！你这来的可真及时！”
春琼腼腆一笑，“其实我们县今年种了不少，青菜正好能赶上过年，马上就不稀罕了。”
赵夫人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你赵伯伯前段时间说你爹来信求他帮忙卖菜了。我当时光顾着看你赵伯伯那得瑟模样，忘记卖菜这回事了。”
“……”得瑟啥，得瑟老爹终于低头求人？不知道赵伯伯得知老爹认为他有一股爹味，还笑不笑的出来？
对于这两个别扭的人的相处模式，春琼表示不理解。
“是。今冬各村都尝试着种了些，如今青菜已经长成，但青菜不耐放，所以父亲才想请知府大人帮忙。”春琼扶着赵夫人，一边解释。
看完了菜，一群人回到赵夫人住的院子，赵二公子和赵三公子已经等着了。
赵夫人介绍春琼和赵二公子，“琼儿，这是我家老二，你赵升哥。升儿，这是郧乡县杨县令的闺女，你春琼妹妹。”
两人互相见礼后，赵夫人拉着春琼在她身边坐下。
“听闻杨姑娘是来跟我谈生意的？”赵二公子面容冷峻，神色严肃，端坐桌前，给人一种无法接近的高冷感。
春琼跟他说话，感觉有压力，也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地回答，“是，今年父亲带着乡亲们种了一批反季蔬菜，近日到了收获的时候，前几日听闻府城的学子交流会是赵二公子举办，春琼仗着有伯母这层关系，就想着来看看，我们能否有机会给交流会宴席供应蔬菜。”
赵二公子蹙眉看了赵夫人一眼，见她拉着春琼的手笑意盈盈，眼神疑惑地转向春琼，“都有些什么菜？”
“二公子稍等。”春琼起身到门口，接过杜师傅准备的托盘端上来放到他面前，“公子请看，主要是这些。”
“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
春琼愣了片刻，猛然反应过来，这是《汉书.召信臣传》的内容。他是在问反季蔬菜怎么来的。
“是。”春琼点头，“差不多的原理。”
“交流会大概需要十二桌席面，你带来的蔬菜可够？”赵二公子没有刻意为难春琼，这位姑娘虽然不请自来，但她带来的菜如今时节确实可遇不可求，有了这些菜，定能给交流会增辉不少。
“够，满满三大车呢，十二桌，足够了。”
“如何定价？”
春琼非常欣喜，没想到这位公子看起来严肃，做事也挺爽快，“叶子菜每斤二十文，辣椒和西红柿贵点，每斤四十文。二公子按十二桌准备，剩下的我明日拉到集市上卖。”
“不必了，我都要了。”赵二公子对赵夫人道，“明日您不是有客？匀给您一些。”
“不要你的，我自己有，琼儿给我送了。”赵夫人摆手。
“青菜放不了太长时间，要不剩下的我还是拉到集市去卖？”春琼发现这位公子脸色忽然不太好看了，以为他是嫌菜太多了，小心翼翼地问。
“杨姑娘，你拿到集市卖了，等交流会那日，这菜色就不够神秘惊艳了。”赵三公子看着自家兄长黝黑的脸，忍不住提醒。
春琼瞬间领悟，“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春琼及时补救，“后天就是十二，若保存妥当，再放两天也是可以的。”
赵二公子“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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