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初中的校长，是位满头白发的女人，今年有六十岁。
这位身上的经历颇具传奇色彩。
生在豪富之家，年轻时出国留洋，学文学和医学。数年后回国，回国没两年就完全荒废医学而主攻文学。
抗战期间作为家族仅剩的继承人，父母死后，她为支援革命捐献家中所有厂房、住所和财产，资金数额非常庞大。
后来她成了根据地有名的大才女，主导创办了将近十种宣传读物的初刊。
解放后她收到邀请，还在首都大学里担任过一段时间的文学系院长。
五年前，她深感年高，渴望落叶归根，回到家乡青阳县，接手县城初中校长一职，一直干到现在。
现在本省的博物馆里还有关于她的资料的展览。
远的不说，本县几个有名的大厂，比如纺织厂、食品厂和化工厂，前身都是出自她家。
徐莲花对这位老同志非常尊敬，敲门叫了一声：“沈校长好。”
沈校长自觉年事已高，头发也花白了，其实六十岁的年纪真算不得太大。
只是她早年吃过不少苦，身体衰老得比旁人快许多。
她戴上老花眼镜，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慈祥的老太太。冲徐莲花笑着说：“徐老师，请进。”
徐莲花就让宋家人在外边等一会，自己踏进办公室里，简洁又迅速地将事情叙述一遍。
“这样？”
沈校长微微提高声音，也有些惊讶。
“对。”
“让这几位同志进来吧。徐老师，劳你去教务室拿两套去年的初三毕业考试试卷。”
进了校长办公室，宋老头、梅花都有些拘谨，就连梨花也收敛了点，不再和桃桃玩闹。
张翠兰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来过这种地方很陌生，可现在不来了吗？
桃桃主动叫了一声：“沈校长好。”
“欸。好孩子。”
沈校长点头，说：“两位同志，快请坐，孩子们也都坐着。”
办公室也是她的待客室，几张板凳还是能凑齐的。
宋家人安排座位的时候，特意让桃桃和兰花坐在最前边。
今天主要还是为了这两个孩子上学的事情来的嘛。
沈校长就和桃桃聊起天来。
“你叫什么？多大了呀？”
“我叫宋华昭。你可以叫我桃桃。今年四岁了。沈校长，你叫什么呀？”
沈复华很少见到这么活泼不怕生的孩子，也笑着说：“我叫沈复华，复兴中华的复华。今年六十岁了。”
“耶？沈奶奶，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华”字。我姐姐也是，她叫宋华曦，小名兰花。”
“哈哈，都是好名字。” 沈复华笑出声来。
桃桃比了个大拇指：“有品位。”
这小孩，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复华看得喜欢。
这股机灵劲儿，瞧着就不一般呀。
徐莲花的动作特别快，转眼又回到校长办公室，怀里抱着试卷。
有语文、几何、代数和政治。一样两份。
“孩子们，你们来。”
沈复华将两份试卷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分给两个孩子。
“这两份卷子，成绩达标了，我做主，给你们申请跳级到初中。”
桃桃眼睛一亮。
她就说嘛，肯定有愿意为了她们破例的人！
“好嘞沈奶奶！我们肯定不辜负你的一番苦心！”
就在校长室答题。
沈复华叫来初中三个年级的教导主任，再加上自己，共同监考。
考试之前她拉着徐莲花吩咐道：“徐老师，再托你现在去隔壁县一中跑一趟，借两套他们高三的全科试卷。”
徐莲花惊讶。但也没问为什么。
：
总不能是她想的那样，这两个孩子的水平能够到高三吧？
不不不不可能……吗？
徐莲花走后。沈复华向三个教导主任宣布了这次特殊考试的原因。最后说：“如果四门考试成绩都在90分以上。再通过面试。我会申请特殊学籍，让她们进入学校读书。”
“如果有单门能达到满分，但其他成绩并未达标。加试一场，满分单门的高中试卷，达到90分的并且通过面试的。我依然支持申请特殊学籍。”
她这话一出，主任们一个两个都怔住了，接着纷纷表示不妥。
“校长，可我看这两个小孩年纪太小了。为了身心健康发展，去读小学才是正确的。”
沈复华：“所以我说要经过一轮全面的面试，以此来评估孩子们的心理素质和自理能力，才能最终决定是否录取。”
“这不太符合规矩，校长。以前咱们学校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
沈复华：“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未来没有。我认为，如果这两个孩子的成绩能够达到标准，无疑是打破了规矩，高于教条。规矩应该为她们让步。”
“校长……”
“诸位，请安静。”沈复华看了眼腕表，说：“考试开始。”
她回答了两个最关键的问题，至于剩下的，无伤大雅。
考试从两点整开始，
考场就在校长办公室里，
桃桃坐东北角，兰花坐西南角。各自有两个老师监考。
三位教导主任和沈复华一起坐在最前边，俯视大局。
宋家剩下的人则站在办公室外，不时探头往里看，感觉紧张又刺激。
妹妹们可以吗？
真的能在这么小的年纪上初中吗？
尽管桃桃之前给她们当了时间不短的小老师，什么水平大家心里清楚。但现在站在这里还是无法避免紧张情绪。
三点整，徐莲花抱着高中试卷回来。
渐渐的，学校的老师逐一返校，注意到校长办公室这边的动静，不少人都假装路过往里看。
还有人向老宋家打听里面在干啥。
祖孙四人都默契地没有出声，保持安静，便也没人问了。
三点三十八分，兰花在两个老师的近距离注视和四个领导的远距离观察之下缓缓停笔。
三点五十八分，写字速度慢很多的桃桃也放下笔。揉着手腕，小脸上有些抱怨的神色。
沈复华掐了表，说：“考试结束。”
“请老师们将试卷收上来，我们一起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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