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陈家俊的身后，从一个小包里面拿出新的棉签和一瓶没开封的碘伏：“前两天那瓶快用完了，你身上的受伤面积大，我从家里带了瓶新的。”
陈家俊转过身，咧了咧嘴，无奈地笑了笑：“世悦，还是你细心，我这后背真是难倒英雄汉。”
他重新背过身去，把后背的衣服往上撩了撩，露出一片青紫交加的伤痕，新添的擦伤还泛着红，和旧伤叠在一起，看着触目惊心。
陈世悦的指尖刚碰到棉签，就顿了顿，心疼不已：“家俊哥，怎么伤得这么重？刚才打架的时候，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嗨，打架时谁还顾得上？那三个毛贼手里有家伙，不勇猛点，唬不住他们。”陈家俊表面上说得轻松，后背却因为陈世悦棉签落下的力道，微微颤了一下。
“云潇这种场面见多了，有经验，他自己能应付。”陈世悦的棉签在陈家俊伤口周围轻轻打转，灵活避开最疼的地方，“倒是你，这么拼命，好像身上的肉不是自己的一样。”
“男人嘛，必须得无所畏惧。”陈家俊笑了笑，“对了，刚才你说不再怕锦源伯嚼舌根，怎么一下子就想通了？”
提到陈锦源，陈世悦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即又继续擦药，只是声音低了些：“嘴巴长在他身上，他爱说就说，我总不能因为他几句闲话，就被打倒，你是我哥，你受伤了，我帮你擦药天经地义。”
“还是世悦明事理，锦源伯那人，就是闲的，村里啥事他都要插上一嘴，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陈世悦没接话，屋里只剩下蘸着碘伏的棉签摩擦皮肤发出的“沙沙”声，还有门外风吹过树叶的“哗啦”响。
她擦得很慢，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擦到后腰那块新伤时，陈家俊忍不住“嘶”了一声，陈世悦立刻收回手：“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事没事，不碍事。”陈家俊挺直了背，“这点疼不算什么。”
陈世悦重新拿起棉签，一丝不苟擦拭。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家俊哥，老实交代，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
“怎么突然问这个？”陈家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曾经有过。”
“为什么还不找？”
“我现在这个样子，哪有心思找女朋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挺好。”
“可你总不能一直一个人。”
“或许缘分未到吧，感情这东西，强求不来，像我的初中同学巴黎和他的老公邱华，昨天还闹得那么凶，非离不可，现在巴黎却想通了，重新回归家庭，两人将继续过下去，这就是缘分。”
“是啊，缘分是可以争取的，如果遇到喜欢的人，不争取，缘分就跑了。”
陈家俊听出她话里有话，却故意装糊涂：“你这小丫头片子，懂得还挺多。”
陈世悦的脸“唰”地红了，手里的棉签差点掉在地上，她赶紧稳住，声若蚊蝇：“我……我说不清楚。”
“你这么快就看上郑云潇，是不是有点草率？”
“那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是啊，谁让你不答应我。”
“我……我没法答应你，之前已经向你说明原因，再说了，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忍心破坏这种伦理关系。”
“咱们亲上加亲不更好吗？再说了，咱们是哪门子兄妹？”
“不行。”陈家俊斩钉截铁。
擦完药，陈世悦把东西收拾好，却没有立刻走，而是坐在谷堆旁边的小板凳上，痴痴地看着陈家俊。
陈家俊正对着一面小镜，试图看清楚后背的伤，眉头紧蹙，样子有点滑稽。
“家俊哥，”陈世悦突然开口，“虽然我已经向郑云潇表达我的爱意，但你在我的心中还是首选，你和他截然不同，是两类人，你觉得我这个人怎样？”
“你挺好啊，善良、细心，又懂事，谁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那你……那你就甘愿让这种福气离你而去吗？”陈世悦的心跳得飞快，她攥紧了衣角，鼓起勇气看着陈家俊的眼睛。
陈家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随即摆了摆手，语气有些慌乱：“世悦，你别再开玩笑了，我多次说过，我是你哥，咱们之间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可咱们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全村人都知道的。”陈世悦猛地站起来，眼睛里含着泪花，“我从小时候就喜欢你，不仅仅是兄妹的那种喜欢……”
“世悦，你冷静点！”陈家俊打断她，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沉了下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那只是妹妹对哥哥的崇拜，不是爱情。”
“我分得清！”陈世悦的眼泪掉了下来，“我知道什么是崇拜，什么是喜欢，当我看到你和别的女生说话时，我会难过；当我看到你受伤，我会心疼；晚上躺在床上，我会想你……这些都不是妹妹对哥哥的感情，是爱情。”
陈家俊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陈世悦，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陈世悦对他好，可他从来没敢想过会是这种感情。
他走过去，想帮她擦眼泪，却被她躲开。
“家俊哥，你是不是嫌弃我？”陈世悦哽咽着问，“嫌弃我是农村女孩，没读过多少书，配不上你？”
“不是……”陈家俊不知道再作何解释，反正怎么说她都不会听，来回车轱辘话。
“我不怕受苦受累，你去哪我去哪。”陈世悦抓住他的胳膊，“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算每天吃糠咽菜，我也愿意！”
陈家俊掰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世悦，你别这样，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锦源伯上次已经撞见咱们在一起亲密的画面，要是让他知道你对我有这种想法，他指不定会在村里怎么造谣，到时候你怎么做人？”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可我在乎！”陈家俊猛地提高音量，“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被别人戳脊梁骨，你是个好女孩，应该有更好的归宿，而不是跟着我，被人说三道四，闲言碎语。”
“除了锦源伯，还有别的原因吗？”陈世悦不以为意。
陈家俊沉默了，透过门缝往外看，天已经黑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郑云潇是我的兄弟，你和他……”
“我和郑云潇今天刚认识，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一点感情基础，仅仅是他的某个瞬间打动了我而已。”陈世悦顿了顿，“我承认，郑云潇很男人，他现在在追我，可我心里依然最喜欢你，你在我心中中的位置和别人不一样，独立于任何男人之上。”
“郑云潇把我当兄弟，我不能抢他喜欢的女人，那样做，我对不起他，更对不起你，你让我和郑云潇以后怎么相处？你夹在中间，又怎么做人？”
“我不管！”陈世悦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我就是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就算对不起所有人，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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