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伦蒂尼姆的废墟在远处的灯光下映出斑驳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机油的味道，仿佛整个城市仍在低声喘息，回响着旧日的余音。
“博士，你知道蒸汽骑士的故事吗？”
费斯特站在一张老旧的木桌前，指尖轻轻拂过布满划痕的桌面，仿佛能触摸到那些已经远去的岁月。
“听过一些。”
他微微点头，目光投向桌角的一个隐秘凹槽，像是已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的动作，他的指尖轻轻一按——
“奶奶曾经是打造蒸汽甲胄的工人。”
咔哒。桌面微微震动，一道暗格悄然弹开。
“对过去的我们来说，这是一种认可。”
费斯特缓缓地开口，像是在诉说一个被遗忘的信仰。
“因为守护这座伦蒂尼姆，守护我们家园的战士，他们的甲胄是由我们的双手打造出来的。”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张旧工牌，铭刻着费斯特的名字，还有一本厚重的笔记本。
“我曾经也憧憬着，有一天能像奶奶那样，亲眼看见那些伟大的事物诞生……能亲身参与其中。”
他拾起那本笔记本，翻开发黄的封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的边缘。
——我不知道我写下这些能够给谁看，又有什么意义。
费斯特的目光凝固了。
“奶奶经历了很多事，她是看着伦蒂尼姆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像是压抑着某种复杂的情绪，“我看得出来她很失望。”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合上笔记本，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但我……我还不想这么快就放弃。”
“所以你是在哥伦比亚长大的？”
篝火在夜色中跳动，温暖的光芒映在凯瑟琳冷峻的侧脸上。她的目光落在对面的萨卡兹少年身上，眼神带着几分审视。
“嗯，我是被我姥姥带大的。”明椒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我的爸爸妈妈都是佣兵，不过他们都死了。”
凯瑟琳没有立即接话，只是伸手拨弄着火堆，火星在她的指尖跃动，像是破碎的记忆。
“那你为什么还要当佣兵？”
“因为我要养活我和姥姥呀。”明椒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些许理所当然的天真，“许多地方都不欢迎萨卡兹，我就只好也来当佣兵了。”
凯瑟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微微放缓：“好孩子。”
火光映在少年的眼底，他微微歪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所以你也同意你们那个摄政王的做法吗？”凯瑟琳突然问道。
明椒愣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一瞬。
“你是指……占领这座城市吗？”他低头想了想，眉头微微皱起，“嗯……我不知道。”
“我们只是收钱办事，一开始，我都不知道，我们是要来占领这么大的一座城市的。”他轻轻地挠了挠头发，语气有些无奈，“在哥伦比亚，我们的任务也就是替一些见不得光的商人押送一些货物，或是猎杀野兽。”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变得有些迷茫。
“我只记得，我头一回见到格林那么激动，是他跟我说，要是这次能成功，萨卡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凯瑟琳皱眉，低声问道：“格林？那个爱抽烟的格林？”
“啊，是的。”
她沉默了片刻，火光映出她微微颤抖的手指。
“他人呢？”
明椒垂下眼睑，声音轻得几乎被火焰吞没。
“他死了。”
火焰噼啪作响，凯瑟琳没有立刻说话。
“……你不难过吗？”她最终还是问了。
明椒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
“格林告诉过我，对我们雇佣兵来说，生离死别是很正常的事。”
凯瑟琳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她从烟盒里取出一件小东西，随手抛给了少年。
明椒下意识地接住——是一只小小的、软软的指套，颜色鲜艳，毛线的编织纹路仍清晰可见。
他睁大了眼睛。
“这……指套……”他的喉咙有些发紧，“格林……”
“……是你给那个上了年纪的雇佣兵织的吧？”凯瑟琳轻声说道。
她目光沉静，像是看透了一切：“他食指受过伤，会痛，但也戒不了烟。我见他把这玩意儿藏在烟盒里。”
“他大概也舍不得用，浪费了你的心意。”
明椒低头看着手中的指套，半晌没有说话。
“他走的时候，把烟盒给了我，当作那几个月的烟钱。”凯瑟琳轻叹一声，“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你，但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明白过来，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的孩子是谁。”
明椒紧紧地握住了那只指套，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凯瑟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静静地注视着篝火，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
“孩子，我不知道格林对这场战争怎么看。”
“可是我知道，他不用说，我就知道……”她的声音变得幽幽的，仿佛穿越了时间的缝隙。
“你，还不理解，战争是什么。”
明椒的喉咙微微收紧，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竟一时间无话可说。
费斯特轻轻合上笔记本，目光扫过地图上被圈出的几个地点。
“就是这个，博士。”他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奶奶在地图上标记了几个可能的停靠站。”
“这些地点必定戒备森严。”
费斯特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是的，我们要接近停靠站恐怕很困难。”
他抬头望向远方，夜色如潮水般吞没了他的背影。
他本想和奶奶告别，但最终还是轻轻一笑，将工牌重新放回了口袋里。
“……不过，就留到下次吧。”
他转身，坚定地说道：“博士，我们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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