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牛说起来还是第二次去黑市。
跟着林阳，看着云淡风轻无所谓，实际上紧张的烟是一根接着一根。
刚到石头人黑市，他的眼珠子就左顾右盼地转悠：“小阳，赵辉那狗日的是不是已经知道咱们来了，连放风的人都给撤走了，完事儿别咱们进了黑市，被围了。”
“想啥呢。”
“79年了，都快立夏了。”
“黑市这玩意除了倒卖那些属于明令禁止投机倒把行为的货品，大部分的货品联防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了，过些日子搞不好是要随着个体户经济的萌芽，推陈出新，给这些小商贩子办理合法的营业执照的。”
“你说，要什么把风的？”
改革春风吹满地，说的就是79年开始全国陆续的个体户经济开始蓬勃发展，农村的土改包田到户提上日程，不再进行大规模的集体劳作耕种，实现了农民阶级的粮食自种自足。
不过就目前而言。
春耕的种子还是要公社发放的。
忠县的街道上，一路上多了不少的小商贩，干啥的都有。
街边理发的已经排起了长队，还在公安局门口。
“差点把改开这茬给忘了。”
陈大牛稍稍一愣才反应过来，顿时松了口气。
两人说话的功夫，很快就进了石头人黑市。
下午的黑市比较热闹，规模也比之前大不少，除了几个蹲在地上抽着烟贼眉鼠眼，搞投机倒把买卖的之外，其他的都是乐呵的。
黑市上的散户多，顾客也不少，戴口罩捂脸的也少了一大半。
两人穿过接近300米的黑市，大小商贩有几十号人，愣是没有发现赵辉那帮人。
“赵辉这狗日的不会进了局子吧。”
林阳扫了一眼，刚嘟囔完肩膀上就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小林同志，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是有些日子了。”
林阳一转身，便看到奎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奎三还是和往常一样。
只要林阳来黑市，他就知道自己能赚一票大的，比卖袜子可要赚得多不少。
“这兄弟也眼熟。”
奎三连忙从衬衣口袋里面摸出了烟给两人发了：“小林同志，这次有啥需要，尽管说。现在我们这些小商贩子的营生环境比之前宽松了不少。”
“自行车票能搞到不？”
林阳吸着烟，指了指旁边的陈大牛：“我兄弟最近赶山搞了点钱，想着买一辆自行车，你要是能给搞到票，好处费也不用给赵辉了，直接给你也成。”
说起来，奎三比赵辉还要大一些。
不过论人脉关系，赵辉似乎要大一些。
79年的自行车票还属于控制严格的票证，想要搞到，还能不怕被查，就得找靠谱的人，对号口径。
真要是有人举报投机倒把，也能搪塞过去。
“这还有些难办了。”
“我们黑市上前些日子帮忙倒卖自行车票的，被人举报了，抓了一个正着，都进去了。”
一听林阳要搞自行车票，奎三眉头一簇有些为难：“小林同志，真不是我不帮你，确实这段时间严打的比较频繁，我这虽然光棍一个也不想留下进劳改岁的记录，以后找婆娘更难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不？”
陈大牛连忙追问道。
“对了，差点忘了，赵辉前些日子来黑市上转了一圈。”
“他说要搞什么小市场，让大家伙一起搞，临走前我听他提了一嘴，他要把自己的自行车给卖了，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奎三说道。
“哥！”
听着有二手的凤凰牌自行车要出手，陈大牛连忙拽住了奎三的胳膊笑道：“您要帮个忙，带我们去找找赵辉呗，真要是成了，这事儿少不了你的好处。”
“兄弟，那你是找错人了，说白了我们在赵辉的眼里就是一个小商贩子。”
“这也就是改开了，政策变了，搁在以前我们见了赵辉那大兄弟还要点头哈腰的，人家一个不高兴你在这地方讨生活的资格都没有。”
奎三连忙摆手，顺便挣脱开了陈大牛的胳膊：“再说了，小林同志和赵辉比较熟，他出面比我要管用得多，你守着这一尊大佛不用，我是真帮不上。”
“谢了。”
林阳从口袋摸出了5毛钱拍在了奎三的摊子上。
“这咋好意思，也没帮上忙。”
奎三看着五毛钱有些发呆，钱不多是个意思，林阳的做人是这没啥毛病。
“算是给了消息。”
“好好摆摊，以后这卖袜子裤衩也能搞个店面，明后年的事儿。”
林阳递给奎三一根烟之后，拽着发呆的陈大牛就走。
“小阳，你和这个赵辉很熟吗？”
“我记得就打过两次啊。”
离开石头人黑市，陈大牛推着自行车有些好奇。
“你没在那天，又打过一次，算是熟悉了。”
“上次那缝纫机就是他送过去的。”
林阳骑上自行车，挥了挥手：“行了，别愣着了，搞不到全新的自行车，能搞个二手的也行。赵辉那自行车我听说买了不到半年时间，九九新，不差，价格还便宜，关键不要票。”
“那倒是。”
陈大牛咧着嘴一笑，心巴兴奋地在怦怦跳，马上要有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了，这特么的得多骄傲。
赵辉搞的那个赌博的院子，林阳算是轻车熟路。
刚到门口，就看到大门敞开着，里面几个老少爷们正在搬东西，看着像是收废品的。
赵辉嘴里叼着烟，双手叉腰站在院子中间在指挥：“马勒戈壁的，你俩能不能长点眼睛轻一点，这自行车是老子半年前新买的，平时擦得锃光瓦亮的，也没有剐蹭，刚才被你在墙上蹭了一下车胎，这钱你赔啊？”
“辉哥这是准备跑路还是干啥？”
“这院子都敢敞开门见人了。”
林阳站在门口看着在里面指挥的赵辉，喊了一嗓子。
“哪个王八蛋挤兑老子？”
“老子要改行了，不搞这种不上台面不入流的营生了，打麻将找别人，别来烦老子。”
听身后有人喊，赵辉气得骂了一句。
“赵辉，看样子是要金盆洗手，这下手够狠的啊。”
“你谁啊，关你屁事啊！”
刚转身，便看到林阳和陈大牛进了院子：“哎呦，这不是我林哥嘛，您这是……”
之前见到林阳，恨不得把他摁在地上摩擦。
但自从上次送了缝纫机过去。
赵辉突然间意识到，林阳这哥们是真敞亮，给钱也痛快，关键是眼界长远。
劝他改行，搞点正经营生刚没几天。
这院子差点被公安局的点了，还好门口有放风的跑得快。
那一岔之后，赵辉痛定思痛，竟然觉得林阳说得有道理，又打听了一下改开之后的政策，这不才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改行，当正经人！
所以瞧见林阳进门，赵辉连忙小跑了过去，迅速递烟：“林哥你这是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只要不是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正经营生，稍微投机倒把一点也没事儿，您尽管说！”
“小阳，这啥情况？”
“你怎么还在城里混成大哥了？”
看着赵辉殷勤的样子，陈大牛震惊的盯着林阳的侧脸，小声嘟囔道。
“瞎说，这叫革命同志不分高低。”
林阳接过赵辉递过来的烟，抬手拦下了旁边搬自行车的人：“今天来，就是给我兄弟搞这辆自行车的，你诚心开个不吃亏也不占便宜的价格，我们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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