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阳，你还是不是人？”
听着林阳竟然要让他在水井里写自首信，张建设的后槽牙都咬断了：“我说实话，在水产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
“彼此彼此，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国营厂子的领导，逼脸不要。”
林阳拿着旁边的小框，挂着绳子，放上了笔和本子吊了下去：“反正机会是给你了，你要么淹死，要么老实的写好自首信，我们拉你上来，你选。”
眼瞅着一个小篮子吊了下来，井口被雨伞挡住了雨水。
张建设咬着牙，不情愿地拿着笔和本子，放在膝盖上：“行，算你小子狠，我张建设工作大半辈子栽在你的手里，我也认了！”
“跟我有个屁关系，我宁愿不认识你。”
林阳拿着手电筒给张建设打着光：“写好了放在篮子里，我先看看再说，免得你这个龟儿子搞事情。”
感觉承载自己的水桶已经摇摇欲坠，张建设也不废话，开始奋笔疾书。
约莫十分钟左右。
张建设签了字，放进了小篮子里：“林阳，我写完了，你快拉我上去，这水桶要撑不住了。”
“小林，还是你有办法。”
陈欢欢听着下面的呼喊声，抿着嘴咯咯笑道。
“姚哥，拉上来。”
随着姚振邦迅速收缩绳子，小篮子就被拉了上来。
姚振邦拿着雨伞挡着弹珠大小的雨滴，让林阳翻开了笔记本上，看着上面张建设写的自首信，眉头微微一簇：“怪不得他能够在电镀厂弄到废料，原来他亲家就是电镀厂的人，这下可是牵连了一大堆人。”
“也不冤枉，工业废料随便地流入生产生活之中，幸亏没有出人命。”
林阳看着张建设的自首信还算是完整，这才揣进了挂包里面：“张建设，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拉你上来。”
“快，我快撑不住了，我要冻死了。”
此时的张建设衣服全部湿透了，再加上水井里湿冷，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差不多了，拉上来的了。”
姚振邦说道。
“行。”
两人很快就把水桶给拉了上来。
浑身湿透的张建设扒拉着水井的边缘，用力地爬了上来，然后像一条死狗一样滚落在了一边，面朝天空，任凭雨水打在脸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活着，还活着！”
“这么怕死，还搞这种事情。”
林阳才算是看清了张建设的模样。
一米六五的身高，一百六十斤的身体，像个切菜墩似的。
圆脸，双下巴，地中海，啤酒肚，要多油腻就有多油腻。
“看来平时也是没少贪污，这年头能吃得五大三粗的，不是伙夫就是贪官。”
姚振邦嘟囔一声，趁着张建设还在缓劲的时候，把他的双手朝着后面拉拢，然后给戴上了手铐：“走，现在是活着，但是你干出的这点事儿，能不能一直活着就看你造化了。不过你放心，刚刚那封信就算是自首！”
“林阳，老子就算是进了局子，我也要跟你说一句。”
“别以为只有我仇恨你，仇恨嫉妒你的人多了去了。”
“一个个体户，怎么能和我们国营厂子比，你在我的心里面屁也不是！”
张建设冷冷地看着林阳，嘴角上扬：“最好这辈子你都待在红山村别出来，或者说最好这辈子苗志强都是忠县的县长。你等着苗志强退了休，你看看你的下场，比我还惨！”
“废什么话，走！”
姚振邦一把抓住手铐，推着张建设就往前走：“林阳你别放在心上，这种人我见多了，知道自己犯了事没有出来的可能，进去之前总要放个狠话的。”
林阳没说话。
看着张建设三步一回头的背影，他也不顾还下着雨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张建设固然可恶，为了能够保住国营厂子的销量，能够竞选水产公司的副厂长，在林阳的养殖场投毒。
但他清楚，张建设最后那句话是有些道理的。
这年头的个体经济，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根本不上台面，都是找不到工作的人干的。
所以县里才要大力推动，同意林阳的合作社项目。
同样的道理，林阳以个体户的身份发展得越好，赚的钱越多，触及到的利益就越多，得罪的人就越多。
张建设只是其中一个。
“小林，你想啥呢？”
“雨太大了，咱们先到家里吃个早饭避避雨。”
就在林阳出神的时候，旁边的陈欢欢说道。
“欢姐，我没事。”
林阳回过神，若无其事地吸了口烟：“走，这一晚上折腾得又饿又困的，等吃饱喝足睡醒了，我们再押着张建设回去。”
雨水整整洗刷了陈家庄生产队一天。
林阳和姚振邦两个人吃过早饭倒头就睡，张建设被手铐锁在厢房的桌子腿上，还有民兵看着。
一直到黄昏吃饭的时候。
林阳才伸着懒腰出了门：“雨终于停了，不过这地上湿漉漉的，估摸着今天也离不开了。”
“离不开就待着。”
“正好和我爹喝个酒，庆祝一下。”
就在此时，陈欢欢从厨房出来，端着菜盘：“姚同志醒了吗？吃饭了。”
“那就打扰了。”
“我先去看看张建设。”
林阳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张建设，被两个民兵死死地盯着，除了手铐还五花大绑，林阳这才满意地进了屋，叫醒了姚振邦。
晚上，为了庆祝抓到张建设，三个人还稍微的喝了点。
不过明天要早早的回忠县，到了晚上八点半林阳就起身准备回屋子睡觉。
“小林同志，我……我有话想跟你商量。”
他刚准备进门，身后就传来陈欢欢的声音。
“欢姐，啥事儿还这么客气，直接说呗。”
林阳笑道。
“那个……”
陈欢欢低着头，局促地捏着手指，许久才坚定了目光，抬头看着林阳：“小林同志，上次你说我要是过不下去了，你能给我给一口饭吃，还算不算数？”
“欢姐，你这是打算跟我去忠县？”
听着陈欢欢的意思，林阳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了，你要是到我们合作社，赶山是一把好手，跟着朱豪搞养殖也行。只要陈叔同意，我没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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