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大脑像生锈的齿轮，卡死转不动了，海风咸湿，掠过淡淡腥气。
她双目赤红，紧紧盯着海面下翻涌着的越来越多的血水，转身就要跳，被裴砚声和姜芍死死拦住。
“别冲动！”
“是啊，有救援队，你们快找孩子！季安不见了！”
顾惜的世界天旋地转，天空，大海，脚下的游艇，化作斑驳色块，疯了一般冲进她意识里，杂乱嘈杂声中，季平认真又笃定的声音飘来。
“妈妈，我一定给你钓到大鲈鱼！”
心理防线彻底崩塌，顾惜两眼一黑，腿软地跪到地上。
对孩子的那份担忧迫使她清醒冷静下来。
“这块海域是节目组划分的安全区，为什么会有捕鱼船闯过来？”她嗓音颤抖。
顾婉清拧着眉，故作担心地说：“姐姐你别着急，孩子可能只是受伤流了点血，等会儿肯定能捞上来的……”
不是“救”，是“捞”。
救人和捞尸区别大了去！
话中是不加掩饰的恶毒，船上几个人表情怪异。
姜芍自录节目以来就和顾婉清走得近，现在猛然发觉她恶毒本性，不由带着俩孩子往旁边挪了挪。
“姐姐，你想没想过要是孩子找不回来，慕礼会怎么对你，等你被赶出季家了，就回家和我和妈妈一块住吧。”
顾惜抓着栏杆起身。
裴砚声不明所以，慢慢松开了她胳膊。
“啪！”
一个响亮的掌掴。
“圆圆为什么会突然掉进水里，你敢说你没动手脚，清清白白？顾婉清，平平要有个三长两短，当年的视频录像和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我都会收回去。”
盛怒下的她力道惊人，顾婉清半边脸高肿起，做了好几小时的发型散乱，她错愕了下，没料到顾惜真敢在镜头前动手。
自从录制综艺以来，顾惜只把顾婉清当空气，懒得理会她那些小伎俩。
意外发生太快，刚才没工夫细想，但现在稍微一琢磨，便能意识到圆圆落水绝非意外。
她站的位置离滚滚很近，两孩子身高体型都差不多，滚滚调皮，一直跳来跳去都没被甩下去。
而圆圆乖巧扶着栏杆，怎么会突然间落水？
“你，你太过分了！顾惜，你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顾婉清捂着脸，泪花在眼底打转，等到一上岸，便冲着一堆摄像机掉泪。
她装委屈卖惨的话没说出口，一只手拨开了她，导演组临时停工。
“顾，顾小姐，事发突然，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搜寻！那搜捕鱼船上的人已经被控制了，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警方调查，将事实公道还给你。”
总导演脸色发白，那可是季家的孩子，他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救援队全力打捞搜捕，包括季家带的保镖，齐刷刷穿上潜水服下海去寻。
“事实公道？”顾惜咬牙，怒极反笑，“谁要什么公道，我只要我孩子！”
“是是是。”总导演忙抹了把脑门上冷汗。
一小时后，直升飞机降落在小岛的停机坪上。
季慕礼会议开到一半，听闻出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录制综艺的小岛。
此时，顾惜和所有嘉宾，以及工作人员都坐在临海别墅的大客厅里。
气氛压抑沉闷，没人敢开口，圆圆和安安守在顾惜身边，两小孩“吧嗒吧嗒”掉眼泪。
顾婉清留了个心眼，早坐在院门口等了，看到神色冷峻的季慕礼匆匆赶来，她知道机会来了。
“慕礼，平平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吗？”
提及孩子，季慕礼难得看了她一眼。
顾婉清故意凑上去，眼底含泪小声说：“你不要怪姐姐好不好？圆圆是她收养带大的，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比平平长，感情肯定更深厚……”
听出她话里的弯弯绕绕，季慕礼顿足，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怕你们吵架，刚刚我不过是劝了姐姐两句，她就动手打了我。”顾婉清一脸的善解人意，特地把带着指印的左半张脸凑过去，生怕他看不见。
“平平遇难，姐姐也很伤心，她因为救养女间接导致亲生儿子失踪，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慕礼，你等会儿千万别骂她。”
几句话，煽风点火。
知道孩子出事后，本就心情沉到谷底的季慕礼，脸色难看到骇人，他上前，周身快凝成冰的气场逼得顾婉清倒退两步。
她小心翼翼，抬头哽咽道：“你不信我情有可原，但平平以前最爱我这个小姨，我和孩子也是有感情的，眼睁睁看着他被顾惜害得……”
“顾婉清，证据呢？”
似乎正等着他这句询问，顾婉清连忙掏出手机，国民大热综艺出现安全事故的新闻标题早冲上热搜。
一点开，录播片段中，顾惜明明都看到掉下水的平平，却只是冲他招了下手，扭头就去救圆圆了。
季慕礼看完视频，眸色晦暗。
顾婉清故意往上滑，让他看评论区网友们的高赞热评。
“是亲妈吗？难道不应该先救自己小孩吗？”
“亏这可怜孩子在节目里那么黏她，有了危险，第一时间都不去管。”
“我靠！直播结束前那血，平平怎么可能有生还几率？”
一条条都是责备顾惜的。
室内，顾惜全身发冷，一遍遍回想刚才发生的那幕，她就转身救了个人的功夫，季平一个会游泳，还抱着游泳圈的大活人就不见了！
“夫人，季总请您去楼上谈谈。”白居可过来邀请。
顾惜点点头，牵动麻木的嘴唇，问道：“平平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
二楼，顾婉清站在门口，她刚才缠着季慕礼好一通明帮暗损的解释，让季慕礼眼里腾起愠怒，现如今，故意堵在这里提醒顾惜：“季家的宝贝孙子因为你没了，顾惜，你可得想想怎么承担季家的怒火。”
巨大的悲恸和不安不断侵蚀着顾惜心脏，她脸色霎白，看向顾婉清，“游艇和捕鱼船都被警察叫去审问了，顾婉清，要这件事真跟你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保证，你不仅会身败名裂，还会死得很惨。”
她目光空洞，语气听不出喜怒来。
顾婉清莫名一抖，赶忙让开了道。
她合理怀疑顾惜已经精神不正常了，自己再多说半个字，她能做出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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