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灵气？
它可以小心翼翼地吸收、转化，滋养自身。
蚩尤魔气？
那看似纯粹的毁灭污秽，它竟也能从中艰难地剥离出狂暴的生命源质碎片，艰难地转化、吸收！
如同在剧毒的荆棘丛中，汲取维持生命的苦涩汁液。
它不挑食。
或者说，它没有挑食的资格。
只要能让人活下去的力量，就是它需要的养分。
看似卑微的能力，在此时此刻，却成了维系三方平衡的关键砝码！
它能让天道灵气与蚩尤魔气，在互相侵蚀、互相消耗的巨大对抗中，被人道意志悄无声息地偷走一部分力量。
此消彼长。
天道因仙人的献祭本就被削弱，此刻更被人道分去一杯羹。
蚩尤魔气虽强横无边，但那种纯粹的毁灭特性，也被人道意志找到了一丝缝隙，被其转化了一丝丝力量。
这就造成了微妙的制衡。
让天道与魔道，都无法轻易地、彻底地压倒对方。
它们互相牵制，互相消耗，反而为在夹缝中疯狂生长的人道意志，提供了相对安全的生存空间！
更妙的是，人道的这种转化特性，本身就构成了最强的防御。
如果仙域一方试图大举进攻人道领域？
人道意志可以瞬间将自身领域内的部分能量，反向转化为蚩尤魔气！
让仙人的力量，直接暴露在魔气的侵蚀之下！
反过来，如果魔潮想要吞噬人道领域？
人道同样可以瞬间将领域内的部分能量，转化为精纯的天道灵气！
如同在魔气洪流中投下一颗净化炸弹，让魔兵魔将如坠熔炉！
它就像一块滑不溜手的奇石，无论哪一方用力砸过来，都可能被它瞬间转化、反弹，甚至借力打力，伤及对方。
它让双方都投鼠忌器。
让它得以在两大巨头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喘息、壮大。
“这样还好，”
张卫国低低地叹息一声，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紧绷到极限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那根支撑着他破解封印、时刻关注天地剧变、引导人道初生的精神支柱，仿佛也随之软化。
疲惫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每一寸筋骨，每一条经脉，甚至连深藏于识海深处的神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最近实在是太累了。
从蚩尤破封，到天道显露无情，到仙人降临屠戮众生，再到引导亿万人魂碎片凝聚人道意志……
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每一次抉择，都关乎亿万生灵的存亡。
那沉重的压力，几乎将他压垮。
此刻，看着那三足鼎立的格局初步稳固，看着人道光带顽强地燃烧着，他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了。
随着这口浊气的吐出，随着紧绷心神的骤然放松。
一种奇异的感觉，如同晨曦穿透厚重的云层，骤然照亮了他识海深处某个被迷雾笼罩的角落。
困扰他多日、耗费他无穷心力、甚至数次让他神魂欲裂的昆仑镜面封印问题。
那些复杂玄奥、扭曲如活物、蕴含着太古气息的纹路。
它们的结构，它们的节点，它们彼此勾连所遵循的、那超越理解的法则。
就在这一刻。
福至心灵！
豁然开朗！
如同堵塞的河道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洪流瞬间冲开！
如同蒙尘的明珠被拭去了最后一粒尘埃！
困扰他的一切关隘、一切滞涩之处，在他心神放松、灵台空明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对昆仑镜面的理解，瞬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通透圆融的境界！
“嗡！”
悬浮于胸前的昆仑镜碎片，猛地爆发出一阵低沉而宏大的嗡鸣！
那嗡鸣并非响在空气之中，而是直接震荡着时空的根基！
镜面之上，笼罩了不知多少万载、由无数道扭曲纹路构成的古老封印，如同阳光下的薄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
露出了其下真正的本质！
霎时间。
昆仑镜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古朴的青铜色泽、简单的几何纹路，尽数褪去。
呈现在张卫国眼前的，不再是一面镜子。
而是一颗星辰！
一颗仿佛由整个宇宙在走到尽头、所有物质与能量在终极法则下向内无限坍缩、最终凝聚而成的星辰核心！
它悬浮着，缓缓自转，散发着幽邃、沉重、仿佛能压塌时空的微光。
镜此刻应称之为镜核的表面，不再是光滑的。
上面烙印着无数道难以言喻的印痕。
那绝非人工雕琢的纹路。
更像是历史的伤疤，时光的痕迹，文明的墓碑！
他凝神注视。
在那深邃的镜核表面，仿佛看到了第一个单细胞生命在原始汤中分裂的悸动。
听到了第一个智慧生物面对滔天洪水发出的、充满恐惧与不屈的嘶吼！
鼻尖似乎嗅到了人类点燃第一堆篝火的烟火气，紧接着是硝石硫磺混合的刺鼻火药味！
耳膜被震天动地的轰鸣贯穿，那是足以撕裂大陆架的核子巨爆！
眼前闪过无数道纠缠的、代表着微观世界终极奥秘的量子轨迹，以及它们碰撞湮灭时释放的、足以扭曲时空的微波涟漪。
这不仅仅是视觉。
这是信息的洪流！
是无数个纪元、无数个文明从萌芽到辉煌、最终走向寂灭所留下的哀伤烙印！
每一个文明的覆灭，都在这镜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无声的悲鸣。
那是智慧面对宇宙终极规律时的无力与绝望。
然而。
在这无尽的哀伤之中，在那冰冷的寂灭墓碑之下，张卫国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希望！
一种无比执着、无比坚韧、超越了时空、超越了种族界限的渴望！
那是每一个覆灭的文明，在彻底消亡那一刻，所爆发出的最后、也是最强烈的执念。
活下去！
走出去！
打破这周而复始的毁灭轮回！
将这枚凝聚了它们所有智慧、所有教训、所有不甘与渴望的种子，送出去！
送给下一个可能存在的、尚未被毁灭阴影笼罩的文明！
这是它们存在过的证明。
更是它们赠予后来者，用以对抗那终极宿命的唯一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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