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绝大部分病房已经熄灯。
秦淦西轻轻推门进去后，奶奶马上从床上坐起，连带着和她睡一床的吴奶奶也翻身看向门口。
奶奶下床，牵着秦淦西走到门外，把门带上后，又拉着他走到空坪：“大孙，你怎么现在才来？这么晚的，就不要来了。”
秦淦西嘿嘿笑道：“奶奶，我来了有一会，不过现在才到这里。爷爷怎么样？”
话题被转移，奶奶跟着就走，“好多了。医生今天来换药了，说已经进入稳定期，只要消炎就行，不能感冒，要我们多补充点营养。我说每天喝两碗牛奶，今天还喝了黄鸭叫汤，医生说就应该这样。”
她拍拍秦淦西的胳膊，“大孙，你爷爷要感谢你啊。没有你弄来这些，不知道要拖多久。”
秦淦西也拍拍她的胳膊，“那就好。奶奶，你去睡吧，我洗洗也去睡。”
“淦西，我不知道你要来，所以和吴奶奶睡了。”
“我在这里也不能让吴奶奶坐着睡。下午买的竹席，就是为晚上准备的。你去睡吧，我等会凉席一铺，一觉睡到大天亮。奶奶，还是多煮两个鸡蛋，我到时候给大妹送过去。”
“唉，大孙啊，你小小年纪，这些担子不应该由你来担。”
“奶奶，我反正没什么事。爷爷越来越好，辛苦您在这里盯着，我只能找点别的事情做了。”
然后轻轻推着她去睡觉。
洗刷的时候，他才想起没把牙刷和毛巾带来，只能用水咕噜咕噜口，用水泼泼脸，然后穿着大裤头擦擦身子，打个地铺一觉睡到天蒙蒙亮。
起来后，把竹席卷好放到墙角，然后和爷爷说几句话，得知他不想上厕所后，他出去洗脸漱口，和昨天一样，奶奶和吴奶奶等很多病人家属在聊天。
和奶奶说一声后，他临时起意走到后勤楼，看到老刘坐在小食堂后，不由得惊讶起来，“刘师傅，这么早就上班吗？”
说着拿出华子，递一支过去。
老刘接过烟夹到耳朵后面，“我是厨师，小食堂的厨师，能不早来吗？”
秦淦西拍拍自己的额头，大意了，不过嘴上不承认，“作为大厨，不应该这么早来。”
“大厨也是厨子，也要按规定时间上班。”
秦淦西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问道：“刘师傅，我昨晚逮了一条乌梢蛇和两只甲鱼，要么？”
老刘连停顿都没有，“拿来，都要。抓了鱼吗？”
秦淦西点点头，“抓了一些鲢鱼和鲤鱼，还有两条黑鱼。刘师傅，两条黑鱼，我还昨天的两条黄鸭叫，另外一条给我爷爷煮个汤。”
老刘“嗤”了一声，然后说道：“把鱼拿来吧，我给你过秤。你到时候去赵克勤那里拿钱。”
秦淦西没想到自己临时起意来转一圈，就遇到他在外面，再递一支烟后，他马上离开，然后从昨天开辟的路线走到后勤科后面。
拿出布袋装一条乌梢蛇，拿鱼篓装两只甲鱼，一个水桶装鲢鱼，另一个装鲤鱼、鲢鱼和两条黑鱼，无论鲢鱼还是鲤鱼，都选最小的。
挑到小食堂后面，老刘检查一下货物，抬起头来看着他，“小的呢？都吃了？”
秦淦西点点头，“都分了。”
他认为小，他却认为大，看来今后真要抓一些小的。
“看来你们抓的不少。其实，如果多了吃不完，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个地方，那里也很需要这些，并且价格不比这里低。”
那感情好。
秦淦西递一支烟过去，“非常感谢。这两天抓的确实有些多，马上就要吃不完了。”
“等会给你写。”
老刘的脚提提布袋，“这玩意你们也敢抓，担子不小。”
秦淦西笑道：“这是碰巧抓到的。”
拿过鱼篓看看，老刘说道：“你们抓的都是大的。鱼大，甲鱼也大，鲤鱼也大。”
转头对着门内大喊，“李小子，拿秤来；邹小子，拿网子来装鱼。”
捞鱼，称鱼。
李厨师准备秤黑鱼的时候，秦淦西拒绝了，言明这两条有一条是还昨天的那两条黄鸭叫，另一条煮个汤。
看到老刘没有反应，他照做了。
其它称重的结果：乌梢蛇三斤三两，甲鱼六斤九两，鲤鱼三十七斤六两，鲢鱼七十九斤三两。
称重完毕后，李厨师拿来一本收货单，自己签个字，然后要老刘签字。
老刘签字后撕下两联给秦淦西，“你拿这个找赵克勤就行。”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卷烟纸，提笔写下一行字，然后递给他，“到这里去找他。”
看到繁体字，秦淦西才反应过来，这时候简化字虽然已经推出，但并没普及，要过几年后才被强制使用。
为了不产生偏差，秦淦西读了一遍，把地址和姓名确认一下。
因为布袋装了蛇，老刘甩给他五个，两个和他给那么大，剩下三个都大一号。
收拾完家伙什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刘装了六个大肉包过来，“晚上给你红烧肉，黑鱼留着明天吃。”
秦淦西递给他一支烟，“明天还会送鱼来，你们中午吃了吧。”
正准备离开，赵克勤来了，看到秦淦西在这里，惊讶地问：“小秦，这么早就送鱼来了？”
秦淦西点了点头，咧出八颗牙，“科长早，我昨晚搞到好时候。”
老刘插话道：“今天的花样多，科长去看看。”
看到有鲢鱼，还有鲤鱼，赵克勤右拳狠狠地打在左掌心，“不错，保证了花样。”
老刘拉着他走到一旁，踢踢地上的箩筐，“六斤九两甲鱼，布袋里的蛇三斤三两。”
又指着小木桶里的黑鱼，“小秦同志昨天下午借了两条黄鸭叫，今天还一条黑鱼。我感觉他吃亏了，所以给了他六个包子。”
赵克勤连连点头，“应该的，我们不能让老百姓吃亏。”
秦淦西虽然站在外面，但注意力一直在他们两个身上，把他们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听到最后一句话，他不厚道地笑了。
他却是不知道，老刘也暗戳戳地在心里嘀咕赵克勤。
来到赵克勤办公室后，他给出了几种食材的价格：鲢鱼还是两毛钱一斤，甲鱼给四块五一斤，蛇给三块五一斤，鲤鱼四毛一斤。
算下来，只有七十三块五毛钱，比昨天少十多块，主要还是昨天高价值的甲鱼、黄鳝。
临走时，他拿走七十块钱、二十斤粮票、六尺布票和一斤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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