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货不在水里好好待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等等水里。
沈错忽然明悟，对来人笑道：
“胡兄还不快快现出原形？你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咦，沈兄弟是怎么发现我的？”
“溪龙王”惊疑出声。
沈错答道：“天下水脉相通，溪龙王要来此，只会从井里钻出。
而且算算时间，你也应该回来了，若论幻化之术，又有谁比得上狐族？”
胡生闻言，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翩翩公子。貌似白玉塑、眉若柳叶裁、一身穿着珠光宝气，很是华丽。
这下轮到沈错惊讶了，幻化能假，可身上的东西骗不了人。
“你这是化形了？还有勾引了哪家良家子，弄的这身行头？”
一个月多前，对方还是只落魄灰狐，靠着和两分山山神八竿子的亲戚关系，借住在山神灵境里。
回去省亲的路费，都是向沈错拆借的。
如今不但化形，还阔气了起来，难道真傍上了有钱亲戚？
妖修化形境，可等同于九品境神灵。
而且妖修不比神道，受天道所厌，要想化形还要挨一道雷劫。
胡生昂首，摇头笑道：
“非也，非也。如今我胡生也是神灵了，而且还修成了神体。”
听他这么一说，沈错这才发现这厮和以往不同。
对方身上没了往日妖气，反而堂堂正正起来。
“你也修成神体了？”
沈错面带古怪。
胡生抓住话脚问道：
“哦？沈兄此言，还有谁修成了神体。”
沈错将溪龙王之事如实告知对方。
见胡生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沈错见状，不由开口问道：
“胡兄，你和溪龙王之子，怎么转眼就修成了神体，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胡生闻言，支支吾吾半天不说。
只道：“你家土地爷要是愿意告诉你，自然会说的。”
无奈沈错只能换个问题，问他怎么这么快修成神体的。
这次胡生没再隐瞒，得意洋洋道：
“我其实是阳山山神手下狐将的玄孙，前些日子回去，向他老人家借了两万香火钱。”
沈错无言以对。
又是一个神二代，哦不妖五代。
阳山山神可是岐国境内三品大神，手下妖类颇多。
但能在其手中称为妖将的，至少是比肩六品境神灵。
可胡生如今看似神采奕奕。
沈错却知晓，对方一定付出了什么代价，或是那隔了五辈的狐将，看中了他什么。
那两万香火钱可不是白给，是借、要还的。
再联系溪龙王之子的事，沈错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却抓不住问题关键。
就好比知道了要发生什么事情，却不知事情是为何发生的。
两人谈话期间，身后水井中，井龙王正战战兢兢着眼前的庞大生物。
一只比它大十几倍的鱼，正目不转睛盯着它，额头上的凸起证明其来历非凡。
大鱼转动眼球，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井龙王，好似感觉到乏味，摆动鱼尾径直冲向水面。
“哗啦。”一声，大鱼冲出井口，化作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长相，竟与胡生所变溪龙王一般无二。
溪龙王看了眼沈错两人，目光在胡生面前稍作停留，便径直往土地庙方向走去。
沈错见状刚要打算跟上，却听胡生道：
“沈兄弟先别走，我把钱还你。”
闻言沈错微顿，待胡生从怀中掏出半枚银色钱币，交给他道：“给。”
“这，胡兄你给多了。”
沈错连忙摆手拒绝。
他借出去二十五钱，还来时需要三十钱，这已经是利息极高了。
半枚香火银钱，相当于五十个香火铜钱，而且中间还有火耗。
胡生却摇头道：
“比起城隍府里放款子的偏财神，你这点利息算得了什么。
你要想修行此道，要的就是心黑手狠。”
这个道理沈错自然知道的，对这群偏财神而言，积累财富就是修行。
于是九出十三归、砍头息、利滚利层出不穷。
见沈错不肯收，胡生看了眼四周，暗暗提醒道：
“以沈兄弟的聪慧，想必也看出了些什么，眼下格局将变，希望沈兄弟能把握机会。
我见你神性饱满，用了这半块银钱，说不定还能赶上个尾巴。”
“多谢胡兄。”
沈错闻言不再推脱，收下半枚银钱。
又从口袋中数出二十五枚铜钱，道：
“胡兄以诚待我，我怎么能赚你的黑心钱。胡兄若认我这个朋友，便把这些收下。”
“哈哈，好！我胡生认你这个朋友。”
胡生哈哈笑道，那张能让女人羡慕的脸上，露出几分豪侠气概。
只有井龙王依旧愣在水中，它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两个溪龙王。
一个都这般压榨，两个还得了？
——
刚回土地灵境。
沈错就见溪龙王气鼓鼓地从小院中出来，嘴里不断有低骂声：
“死矮子，一个名额而已，居然敢要这么高价。”
见到沈错时，很不顺眼的朝他呵斥了声“滚开！”
随后一把推开沈错，径直走出灵境。
见他这副德性，沈错就晓得，对方一定在刘老太公面前吃了瘪。
不过他神小力微，也只能当被瞎眼的狗撞了一下。
不然又有哪个正经神灵，会在一丈宽的路上推人一把。
这时一只花白大狗吐着舌头拦下他，口吐人言道：
“你回来了？”
正是刘老太公养的花狗妖，又名大花将军。
入品神灵大都会豢养一些妖族、鬼修、甚至人类修士，充当私兵。
就如阳山山神，手下就一十八位妖将，十三只鬼王，以及一个修士宗门。
其中土地神虽小，也会豢养几只妖类、鬼物。
但这些被豢养的存在，比起真正的神灵，地位都天然低了一层。
“大花将军。”沈错回道。
他已经猜到对方要干嘛，直言拒绝道：
“鼠老大叫你来求情的吧？你告诉他不可能，时间一到还不还，林子洞便是我的了。”
这只蠢狗灵智不高，经常叫其他妖怪哄骗，又仗着是刘老太公的狗，特爱管闲事。
肯定又被鼠老大哄着应下了此事。
也不替沈错想想，这件事会不会坏了他修行。
而且那三十升灵稻，也不是小数目，一升就值一枚香火钱。
土地灵境中，三十余地里种的全是灵稻，每年也能收个三千多升。
买与卖还不同，卖出时一升灵稻才得半个香火铜钱。
刘老太公舍不得香火钱，就给沈错每月五升灵稻，当做额外薪水。
可他一个鬼神，这些灵稻也用不着，就借了出去。
“你！”大花见沈错不给它面子，顿时急了。
“我已经答应了那只老鼠，怎么能食言？你就宽限些日子而已，又不是不还。”
“你不想食言，那就替他还了啊。”
这蠢狗每月也有十升灵稻额度，算是刘老太公给它的福利。
这么喜欢揽事，怎么不替人家还了。
“我，这。”
大花被他呛到，支支吾吾道：
“沈小子你也晓得，叔叔我食肠大，每月十升还不够吃的呢，哪有本事替他还？”
“呵，没钱？没钱你还敢揽事。”
沈错冷笑一声，叫你一声将军，还真敢装起来了。
跨步绕过它，不管它狺狺狂吠，径直回到屋内。
关上门，平复了一下心情。
拿出那半枚银钱，沈错暗暗激动。
一枚香火银钱等同于百枚铜钱，其中有毒杂念却相同。
也就是说，他一天就能吸收完这半枚香火银钱，神性却会增长五十天的量。
他将半枚银钱放在手心，用力一撮，瞬间化作一缕缕银丝。
随后猛地朝银丝吸去，不放走一丝一毫。
半晌后，沈错面带笑意起身。
此时，他体内神性已经几近饱满。
估计再吸收六七枚铜钱，就能使其分身，晋升游神境。
体会到香火银钱的速度，一想到又得每天一两枚的慢慢熬，沈错顿时感觉空落落的。
“唉~”
长叹一声后，从怀里拿出个瘪瘪的小袋子。
袋口朝下提起，“哗啦啦。”一声，里面掉出七八枚铜钱。
看着为数不多的香火钱，沈错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当人的时候穷，如今当神了怎么还这么穷。
过去六个多月里，除了每月三十六钱的俸禄外加五升灵稻，沈错偶尔还外出赚点外快。
闲时接点私活，帮助其他神灵打理灵境农田，尤其不善种植的山神、水神。
或是放款子，收点儿利息，虽然这个赚的多，但容易翻车。
就比如林子洞的鼠老大，居然想赖他账。
对于老赖的手法，沈错再清楚不过，他在蓝星时就吃过亏。
借钱时恨不得叫你爷。
还钱时先是一拖再拖，最后死不认账，还怪你要他钱。
工资＋外快所得香火钱，沈错几乎全用在了修行上。
这才在半年多时间里，就快要晋升游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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