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包厢内，四大纨绔围着桌子坐了一圈，跟着他们的下人被打发到一楼。
没有人跟着，四人也没什么改变，身为纨绔，他们在外面可不用在乎名声。
赵公安拿起茶壶，用蒲扇大的手给四人倒了茶，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跟外表截然不同的儒雅风度。
“刚刚那三人真是气煞我也，陛下所作所为可比那些腐朽官员好多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敢诋毁陛下的。”
说话的人乃是礼部尚书的小儿子，穿着一身青衣，手里摇着折扇，看上去儒雅随和，脾气却是四人中最暴躁的。
“可不是嘛，要是能见到陛下就好了，放任我爹他们乱搞，这宋朝迟早要完蛋。听说晋朝都打到拒北关了，他们还想要求和纳贡呢。”
御史大夫霍中则的长子霍卿衍皱着眉头，言语中对自己的亲爹十分看不上。
他虽然是霍中则的长子，但却是已故夫人所生。
在霍中则移情别恋，将原本的爱妾抬为平妻，还生下一个男儿后，霍卿衍就不得霍中则看重了。
加上霍卿衍对霍中则的政见主张颇有意见，父子俩已经形同陌路，霍中则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
霍卿衍倒是丝毫不受影响，还因此落了个小可怜的名号。
许多人都认为他不应该被列为四大纨绔，但只有在他手上吃过亏的人才知道，霍卿衍就是笑面虎。
时间一长，纨绔之名也就确定下来。
“陛下早已脱却往日受制于人的傀儡之态，行事渐露英主之风，更有奇士辅佐左右。照此情形，假以时日，陛下必能收归大权，扫除朝堂积弊。只可惜，眼下晋军已兵临近境，兵锋咄咄逼人，局势危急如累卵。即便陛下有重振朝纲的壮志，有奇士从旁相助，面对这迫在眉睫的外患，恐怕也暂无万全之策可施。”赵公安先是安慰二人，说到后面又叹气。
有一个担任殿前司都指挥使的叔叔，赵公安对军事的了解比三人要多。
临安之中，皇城司被宰相惠元光执掌大半，只有一小部分听从朱澄命令。
禁军与三衙都属于枢密使关严的派系，即使禁军中还有人不愿意加入关严的势力，也只是九牛一毛，影响不了大局。
地方军队中，有的属于关严，有的属于霍中则。
至于拒北关守军，名义上效忠皇帝，实际上是自治军。
三大臣几次三番想将拒北军收入囊中，都以失败告终。
如今晋军大有入侵的准备，三大臣借势威胁拒北军，连给拒北关的补给都断了。
赵公安还是某次听见了叔叔与同僚谈话，才知道三大臣做的这些事。
他把这件事一说，霍卿衍直接炸了。
“这些老狗是不是疯了，晋军就在拒北关不足百里的地方，他还敢断了拒北关的补给？真不怕晋军一路南下，攻占临安？”
对于他直接骂三大臣是老狗的事，三人都见怪不怪了。
董钎城看向赵公安，道：“陛下抄了周望的家，据说有两百万贯，应该都会运往拒北关吧。”
“哪有那么简单。”李吉道，“有钱，但是没粮没甲啊，那些商人世家，不会让陛下脱离掌控的。”
提到这里，四人的脸都沉了下来。
朝堂上有三大臣把持朝政，搞得乌烟瘴气，贪官污吏抓一把是一把。
地方上有五姓七望跟诸多商会，各个不嫌事大，只在乎自身利益。
商人们可不会在乎晋军入关后会发生什么，反而会大发国难财。
先帝时期，这些商人就因为水患大赚了一笔，让国库一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该杀！”董钎城道。
这位礼部尚书之子，此刻展现出来的杀意比赵公安强太多了。
李吉微微摇头：“如今情形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是怀安伯跟周望，不也有人辩解出头吗。”
“要是有兵就好了。”赵公安叹道。
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一定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朱澄没兵，所以才会处处受限。
隔壁包厢，朱澄听着郭靖的转述，笑道：“想不到最支持我的竟然是所谓的纨绔。”
郭靖道：“这四人能在奸人当道时明辨是非，言谈也不似庸人，陛下是否要见他们？”
朱澄沉默思索，光靠系统，不知多久才能肃清朝政，而眼下晋军就在眼前。
衡量再三，仗着有系统托底，朱澄也不怕李吉四人日后反叛，于是点头。
郭靖起身离开，不多时就带着四人回来。
李吉等人看见朱澄，立马跪了下去。
“臣李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虽没有官身，但家中长辈都是高官权贵，也曾见过朱澄真容。
虽然他稍加打扮，却也能让见过他的人认出来。
朱澄看着四人，道：“你们的长辈与朕不和，若是日后朕要肃清他们，你们会站在谁那边？”
若是圆滑之辈，此刻必然会坚定不移地站在朱澄这边。
然而他们没有。
李吉低着头，道：“臣，与我这三位兄弟，皆是家中不受宠之人。虽然如此，却也知晓何为正道。若是家中亲人违反宋律，臣不会求情。若是无错，请恕臣无法支持陛下的决定。”
“你们也是如此？”朱澄没有表达情绪，不咸不淡地道。
“是。”赵公安三人不知道朱澄的想法，但遵循心中的正道，纷纷点头。
朱澄盯着四人，在心中思索他们所说的真假，良久后才笑道：“既然如此，你们四人明日便入宫见我。”
他一笑，包厢内氛围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李吉他们都听懂了朱澄的言外之意，连忙恭声道谢。
“有事明日再说，你们下去吧，不要说我来过。”
“是。”
四人走后，朱澄看向郭靖：“你觉得他们如何？”
“是好人。”郭靖道。
“那就好。”
李吉四人出了包厢，也不留在有余茶肆，结伴到了赵公安家中。
“想不到今日能见到那位。”赵公安感慨道，“真是天命啊。”
“我们入了陛下法眼，也不知明日会给我们安排什么职位？”董钎城说着，眼中有希冀之色。
他想要大展宏图，而不是当一个平平无奇的纨绔，被上面几位哥哥压死。
“不知道，不过陛下肯定会让我们去最合适的位置。”
“确实，毕竟是陛下。”
四人聊着天，对明日十分期待。
他们是纨绔，却也是渴望建功立业的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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