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皿是完全将他圈在怀里的，就像害怕他跑掉，或是突然消失一样。
这个午觉睡了很久很久，醒不过来一样。
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一片迷雾，雾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里，让人无法轻易察觉……
盛皿下意识搂住，星卡仰头看她。
他们相对无言，一起往前走着，视野里不再是一片雾，慢慢地，出现一间废弃仓库。
仓库不大，很空，在那中间站着一个黑袍人。
装神弄鬼的。
那黑袍人佝偻着脊背，声音是苍老的，她问道:“你想要什么？”
倏地，星卡很想睡觉，他趴在盛皿怀里闭上了眼睛。
盛皿搂住他，眉头皱起，她的指腹搭在他的脉搏上。
那苍老的声音又响起:“他只是睡着了，尽早告诉我，你要什么，然后……把他交给我。”
盛皿扯扯唇，“和你做交易的，是我。应该说，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黑袍下的人愣了几秒，然后发出几声难听的怪笑来，她将兜帽取下，露出那张干枯如树皮的脸，“你能让我重回美貌？”
盛皿面上没什么变化，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反问:“你拿那些人干什么了？”
艾塔莎看着她，这个人，和她一样来自异世界，她很确定，随后她张开双臂，道:“真爱魔法，爱，能让我恢复美貌……”她这最后一句话像是在问谁，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确定。
“所以，你杀他们。”
“不……”艾塔莎从怀里掏出个水晶球来，那里面还没有满，晃荡着粉色的液体，“在这里，拥有爱的灵魂……”
“那么另一个人呢？完成交易，你为什么要杀他（她）？”
“背叛的人，都该死，我的脸……”艾塔莎咬牙切齿。
她有故事，但盛皿不想听，她没问了，从空间里找到个什么扔过去。
艾塔莎握住，张开手，那是一个手指大小的玻璃瓶，里面装有一些透明的液体。
她打开瓶塞，毫不犹豫地喝下，她曾经的爱人，给她种下了这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她本就命不久矣了，只是想在最后，她还看看自己那张完好无损的脸，曾经的她，多么的美丽，她极为执着，想得都快疯了。
其实当她为此杀人的时候，她就已经疯了……
没多久，脸上似火烧般，她迅速拿出一面镜子，颤抖地摸上自己的脸，她喘着粗气，唇角哆嗦着，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镜花水月，一刻虚幻。”
“你的苦难，不该加注在无辜的人身上。”
镜子里的艾塔莎一瞬又恢复成苍老的模样，她说:“我知道……”她清醒着，却无法自控。
道歉是没有用的，她把黑袍脱下来，将那颗水晶球放在上面，随即她就化成了灰，和地上的碎沙石子混在一起。
人的执念，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盛皿给霍格温打去了电话，才响一声就接通了，她将定位发过去，只说:“平安。”
那边松了口气，接着是脚步声……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盛皿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
她将那个水晶球拿起来，这里面，有上百条生命的灵魂，完整的，没有问题……
有什么被忽略了，但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霍格温很快就到了，盛皿把那个水晶球递过去，他们一路无言地回到东离。
将星卡送回房间。
会客厅里，盛皿和霍格温面对面坐着。
霍格温说:“没有反应。”
“时间太久，记不得人了。”盛皿的指尖点着桌面，一下一下。
敲击的指尖一顿，那气味，是忘忧草……
彗星顿人拥有通灵的能力。
盛皿道:“不瞒你说，我的鸟也会……”
说曹操，曹操到，4399站在会客桌上，仰首挺胸，它的眼睛和盛皿一样，血红色的。
“灵魂很完整，转世投胎没有问题。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盛皿聊家常一般。
她这个人，总让人没由来地信服。
霍格温将水晶球推回给她。
盛皿打了个响指，4399消失在原地。
没一会，会客厅里便冷得似冰窖，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地界死气。
两个脸色煞白的阴差走到盛皿面前，弯腰躬身，“小的见过……”
盛皿扬手打住，“别整些个有的没的，带着这个下去。”
俩阴差大眼瞪小眼互相对望，然后接过那颗水晶球。
那个拿着水晶球的阴差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不由感叹道:“这么多!”
另一个说:“百年难遇这样一个大单子。”
地府改了新规——凡死后不愿入轮回者，不可强制逮捕。
此后，他们都闲出翔了。
现在甚至能从他们眼睛里看到人活着时才有的光彩。
俩阴差连连躬身，没一会就走了，会客厅里恢复如常。
霍格温没有看到那两个阴差的样子，他只看到了模糊的两团黑气，和盛皿自说自话般的声音。
“好了。”盛皿站起身，没等对面那人说什么就离开了会客厅。
她回到卧室，星卡还在睡觉，她坐在床沿，探出的指尖隔空描绘着他的睡颜，她唇角微微勾起，不由得笑了声。
星卡缓缓睁开眼，他后退着坐起来，迅速地又往后挪了挪。
盛皿看到了。
那双眼睛里没了往日里的欢喜，全然是警惕与陌生。
确如所料。
她不禁开口，“闻你闻久了，我都迟钝了……”她只是静静看着他，什么举动都没有。
星卡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他眼睛里的警惕没有散去，反倒是更重了。
盛皿轻呼一声，她起身离开，离开他的房间，离开东离。
霍格温是知道的，他知道，且隐瞒着。如果发展如他所料的话，他会一直隐瞒下去。
往研究所里送了一些东西后，盛皿回到总店。
天色已经黑了，现在是休息时间，明熙明月他们几个在吃饭。
看见盛皿，明月自告奋勇地说:“我再去加两个菜……”
“你继续吃，我自己去。”盛皿将她重新按到座位上，自己走去了后厨。
一切又倒回原来的模样。
那一个多月，就像只是一次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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