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
“妙不可言，翅膀竟能洞悉天使的内心，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释放。”
神圣凯莎凝眸浅笑，接着她与夕南一同落到了草地上，将她的白色羽翼收拢在背后，几乎遮盖了她的整个身躯。
凯莎一米七九的身高，只比夕南低了一公分。
他俩站在一起，一白一黑，一个冠绝寰宇，一个神明冷峻，乍一看，倒很有几分相配。
“你刚才的分身技术……”凯莎说到一半，停住了。
“嗯，从斗战胜佛那里学来的。”
夕南重新唤出两具分身，一左一右围着凯莎，面部表情和夕南的本体一模一样，凯莎都分不清哪个是真的他。
“斗战胜佛的分身术只是用来战斗，所以不需要血肉之躯，但我改进了，在天元系统的支持下同样能上天入地。”
这句话是其中的一个分身说的。
凯莎左右看了看，说道：“鹤熙研究这项技术，可是花费了几百年，而你，只用了几天时间？”
“分身技术其实就是一种虚空技术，但依靠我的天元系统比较容易实现，其实您的神圣知识宝库也可以做到。”
“哼？”凯莎轻哼一声，等待夕南的下文。
“原理很简单，我想，用地球科学家提出的一条数学定理来解释比较好，即，任意两个三维平直空间，具有非空内部的子集是等度分解的。”
这便是着名的“巴拿赫-塔斯基定理”。
一些人也叫它“分球悖论”，但实际上并不是悖论，它可以实现逻辑自洽。
具体可以阐释为，一个三维实心球，必定存在一种办法分成有限部分，通过旋转和平移到其他地方重新组合，就能变“一”为“二”，组成两个所有性质（半径、质量等）和原来完全相同的球。
其中的原理，还涉及到“无穷”的概念。
假设每个分身单元的质量为Δm（无穷小），在无限细分的时候，Δm并没有被分解，分解的是“∞”。
例如在数学中，“可数∞”的一半，还是“可数∞”。
于是，便会得到两个和原来一模一样的实心球。
数学上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但在三维空间里，只能进行有限的离散化处理，要细分成三维实心球，必定不会满足质量守恒。
因此，要做到无限细分和重组时，就要引入额外维度。
质量在四维以上的空间是不稳定的，比如六维空间，也就是天使们所说的虚空维度。
在三维展开的实心球等度分解到六维空间，而这仅用有限块进行旋转和平移就能完成，再把这个单位球面的分解映射到三维的实心球，便完成了重新组合。
分身也就完成了。
斗战胜佛自己根本不明白原理，但他能做到，天使的科技在已知宇宙算是顶尖科技，也是完全能做到无限细分的水平的。
而地球核前文明的科技水平，只能从克隆技术开始追赶。
听完夕南的解释，凯莎点了点头。
“天使早在几千年前也研究过这些东西，但和次生物引擎一样，这种知识涉及到虚空维度，和正义法则相违背，对于目前的每一个文明来说，都是没必要接触的，包括天使文明，所以，我只允许鹤熙去研究了它。”
“这是您之前的看法？”
“是的。分身技术，我虽然可以掌握，但我不会那么做。”
凯莎示意夕南坐下说，见凯莎直接坐在了草地上，他也没讲究什么，与凯莎隔着一个身位也坐了下来。
随后，凯莎从虫洞里唤出几盏杯具，玉壶里盛着清冽绵柔的液体，闻上去就像一种自带清香味的冷泉水。
“要尝一尝吗，天使的水。”
“天使的什么？”夕南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使的水，有问题吗？”凯莎看了他一眼，淡然地问道。
“没问题……”夕南举起杯子犹豫地送到嘴边，顿了顿又问道，“闻起来很香，但喝下去会是咸的吗？”
“嗯？为什么会这么问？”凯莎对夕南的问题感到很奇怪。
“没……”
夕南尝了尝，味道确实有一股淡雅的清香味，仿佛既有花香，又有瓜果香，喝到胃里很舒坦。
“很多文明包括地球文明，都会将它称作‘神水’或‘圣水’，喝下去会有起死回生、驱邪降福的功效，呵呵。”
凯莎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的信仰用在了很怪异的地方，它只是一种最寻常不过的自然资源罢了。”
“嗯，对此我深有体会。”夕南道。
凯莎沉默了片刻，才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你让炙心去帮助银河之力，激活他的反虚空引擎，炙心一开始感到很不理解，于是，来到我面前问了我一个问题，如何在不触犯正义法则的前提下，完成她的任务。”
“您怎么说？”
“换作以前，她如果去想这些次生物世界的东西，一定会被我骂一顿。”
“那现在——？”
“所以，最近我也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要多为战士们武装一些次生物引擎，自从你出现后，我发现我对虚空的态度竟然发生了一些……动摇，呵，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凯莎说到这儿，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的确很可怕，身为已知宇宙的秩序主神，却对自己定下的秩序产生了动摇，如果是别的神在位，恐怕已经身陷深渊，万劫不复了，但您依然很坚定。”
“不用夸我，宇宙的秩序也并非因我而存在，宇宙的本质是熵增，熵增是自发走向混乱的过程，一百亿年前是这样，未来的一百亿年里，也不会因为我而一直延续下去。”
夕南深深地看了凯莎一眼。
如果说，自己穿越过来间接改变了很多事情，包括饕餮入侵，天使与恶魔的战争，还有改变了蔷薇，改变了孙悟空，又改变了凉冰，一切似乎还符合他的预想。
但唯有此刻，改变神圣凯莎的想法，是他认为做过的最神妙、也是最不可信的事情。
“您说过，生命是美好、尊贵和高贵的，这一点我认同，天使们固然可以为了正义信念而牺牲自我，但不代表她们就可以轻易赴死，一旦死去，只剩下冰冷的数据，她们的传奇也就到此为止，我并不喜欢。”
“所以，这是你的建议？”
“我的建议并不重要，天使文明既然是宇宙秩序的主导者，就不能有任何科技上的落后，凉冰也在引领科技的进步。”
“哼，即便有你的庇护，她还是要被正义审判！”凯莎收敛笑容道。
“那就审判吧，未来我不会干预，只不过，她现在还不能死，当然，如果陨落的是您，我也会感到……很悲伤吧。”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凯莎认真地看着夕南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里看透他的内心想法，“算了，你还是考虑一下鹤熙的事吧。”
“我……”
夕南还未开口，又被凯莎打断道：
“知道你会拒绝，即便她老了，但时间对神来说从来有的是，你可以考虑一千年，一万年，她都能等得起，但有句话要记住，排他性不是神的爱，是自我的爱！”
夕南没正面回答她，转而问道：“您为什么这么笃定我呢？”
“就像彦被银河之力吸引一样，天使眼中只有永恒的真爱和坚定的未来，而你，是通往她结局的路。”
凯莎的这两段话语里，“她”这个人称代词，模糊不清，值得玩味——
此时，一白一黑的两对羽翼，在轻风温柔地吹拂下，微微摇动着，白色羽毛悄然掉落一根，缓缓飘到了黑色羽翼之下。
而夕南并没有注意到。
“好了，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凯莎起身走到夕南前头，背对着他又说道：“这里的事，暂时告一段落吧，我会在梅洛天庭，等你的到来。”
“嗯，我会去的。”
“相信在银河之力的努力下，太阳系文明会变成真正的星际文明……”凯莎忽然回首，嫣然一笑道，“而你，终会成为一位成熟的男神。”
“……”
这时候该说些什么吧？
但要说什么呢？
夕南不知道。
最终，他沉默着，送别了神圣凯莎。
天使的众多高殿只留下了一座，那是为留守在太阳系的天使们而准备的，天使炙心、天使繁星、天使丽影等几位战斗天使。
而天使冷、天使追、天使莫伊、天使青卿、天使凯拉等其他几十位高阶天使，都跟随凯莎女王离开了太阳系。
天使降临地球时，惊天动地，而离开时，却悄无声息。
夕南飞到地球外太空，静静地遥望着银河系的尽头，穿过那片广阔的星系际空间，有无数的星辰和星系在频频闪烁着。
宇宙还是很美的。
“下次见面，整个宇宙都将为‘你’闪烁。”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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