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翠都愣住了，“大夫，您是不是记错了？秦嫣是个姑娘，还没成家呢，怎么可能怀孩子？”
医生眼角直接就耷拉下来了，撇了撇嘴，“那你就问不着我了，还是一会儿进去，问你的宝贝闺女吧。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梁翠一脸尴尬，直接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也不怪医生这么大反应，毕竟是四十多年前，那时候，人们对这方面特别在乎。
谁家闺女要是没结婚就跟别人睡了，那可是一家子都抬不起头，更不用说怀野男人的孩子了。连医生都嫌弃接诊这样的病人晦气。
刚才秦嫣在玉米地里失踪，公社里组织了那么多人找，闹得动静很大，现在好多都还没走。
有的是纯好心，看秦嫣被打成那样，想等等，看她伤得怎么样，有的是想等秦嫣醒了，看她还记不记得，抢他包的恶人是谁。
当然，也有纯粹闲的没事，凑热闹的。
总之，卫生所楼道里和前边院子里，或站或坐，人很不少。现在，这些人也都朝梁翠投来鄙夷的目光。
连卫生所前，空地上乘凉的，听见动静，也都凑过来瞧热闹。
梁翠是厚道人，虽然知道，这些人是把她误会成了秦嫣的母亲，都在鄙视她教出这样行为不端的女儿，却并没有开口解释。
可万天明是不管这套的，直接大声道：“各位，别误会，我们只是在同一个大队，就顺路一起来了，跟秦嫣没有亲戚关系。这位才是秦嫣的母亲。”
说着，万天明还往前推了张桂花一把，把她推到人群中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桂花脸上。
张桂花只觉脸上火辣辣一阵烧灼，怒目瞪向万天明，“你什么意思？”
万天明一脸无辜，“我没什么意思啊，刚才医生问，谁是秦嫣的家属，我怕她找不到，好心告知一下，不可以吗？”
“桂花婶子，秦嫣可是你亲闺女，你不会因为秦嫣没成家就怀了孩子，直接连这个女儿都不认了吧？”
“现在可是秦嫣最需要你的时候。”
看张桂花脸色难看，梁翠赶紧拉万天明，让他少说两句。
万天明倒也听话，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追着张桂花打。
可周围看热闹的却并没有打算这么放过张桂花。甚至，还有人认出，她就是团结公社里，考上大学的秦国栋的妈妈。
病房里那个没结婚，就怀了野男人孩子的女人，居然是秦国栋的姐姐。
恢复高考三年，秦国栋可是附近这几个公社，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
在村民们眼里，秦国栋已经不仅仅是个大学生，简直就跟考上了状元一样。
录取通知书刚下来的时候，张桂花作为状元的母亲，被请到附近各个公社讲话，宣传经验，出尽了风头。
可当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自己出丑也就算了，居然还连累到儿子，那一句，大学生秦国栋的姐姐，就像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张桂花心里。
她怒视着万天明，“别以为我不知道，秦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别人的，就是你万天明的。是你给秦嫣灌了迷魂汤，骗了她的身子。”
“张桂花，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儿子堂堂正正，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梁翠脸直接就拉下来了。
梁翠虽然好脾气，可也绝对不会由着别人这么侮辱她儿子。
张桂花哼了一声，“怎么，敢做不敢认啊？我闺女肚子里的孩子，要不是他的，你们巴巴的跟着上医院里来干什么？”
“没钱出彩礼就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亏你们做得出来，不要脸！”
“我呸！”
“你！”梁翠不惯跟人吵架，明知张桂花是强词夺理诬陷万天明，一时竟然气得说不上话来。
梁翠不擅长吵架，不代表万天明也不擅长。
万天明上前一步，把母亲挡在身后。
“桂花婶子，你可想好了，你是不是真打算把这屎盆子扣我脑袋上？”
张桂花气势丝毫不减，“什么扣屎盆子？本来就是你自己做的，有胆做，没胆承认啊！整天跟牲口混在一块，我看你是也学得跟那些驴马一样，礼义廉耻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要不是你哪天发了兽性，我闺女肚子里怎么会有孩子？”
万天明不怒反笑，“我发兽性？好，那就当是我发兽性好了。”
“桂花婶子，你别忘了，前端时间，我和秦嫣的事儿马上就要成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就算我真做出点什么，那也不过就是着急了点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人家要笑话，也是笑话你闺女不害臊，笑话不着我万天明，顶多就是说我个猴急。年轻点的，说不定还佩服我有能耐，没摆酒就把媳妇拿下了呢。”
“男人嘛，又是这个岁数，血气方刚的，着急点怎么了？着急点是我血气旺，身体好。”
“我找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又没找别人，怎么了？”
“反倒是你，闺女都跟我那样了，你还狮子大开口，问我要三转一响，还要二百块钱，硬逼着我俩分开。”
“你闺女丢人也是你害的！”
万天明吊儿郎当几句话，引得旁边看热闹的一阵哄堂大笑。
有个小年轻的，甚至还吹口哨给他叫好，“哥们儿有能耐！厉害！”
旁边老头儿抬手照小年轻后脑勺上就是一巴掌，“胡说八道什么呢？当心有人听见了，把你逮局子里关起来。”
小年轻低头嘿嘿一笑，倒也不以为意。
老头儿就也跟着笑。
男人不就这样嘛，谁还没年轻过，老的少的原本就一个德行。
上点岁数的女人虽然连声呸呸呸，责备万天明不该什么话都往外说，可表情却并没有多么反感。
有的还劝张桂花，看万天明这小伙不错，他妈也像是通情达理的厚道人，要是两家没什么意见，赶紧把事儿办了。
闺女都这样了，什么彩礼不彩礼的，先把丑事儿遮住要紧。
至于那三转一响，二百块钱，快别提了，说出来让人家笑话。多大的金枝玉叶呀，也能要出这张狂来？
村里猴急的男女不是没有，虽然不怎么体面，可年轻人嘛，只要俩人成了，以后好好过日子，时间长了，谁还能说出什么来？
这种事儿，本就不好说是男人错还是女人错，都这时候了，真不能较真，更不能赌气。
要是真赌气赌这上头，把闺女嫁给了别人，到婆家就是一辈子的污点，说不好，男人但凡有个心里不顺，就要拉出来打一顿，从年轻打到老，还没人帮着你说话的。
现在赌气，就是害自己家闺女，可千万想清楚了，别犯傻。
几个中年妇女，你一句，我一句，苦口婆心在那劝张桂花，几乎都是在帮着万天明说话。
还有几个年轻姑娘，听了万天明刚才的话，居然脸红心跳了起来，尤其是一抬眼，看见万天明身材匀称，五官硬朗，肌肉扎实，从里到外的散发着男人味儿。
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前段时间骑马飞奔过来，拯救了公社十几头病倒牲口的男人。
当时一群姑娘远远看着他骑马飞奔，一直盯着看到实在瞧不见了，还站地头张望呢。
当时人多，又离得远，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现在万天明就松松垮垮站在眼跟前，姑娘们竟然有点不敢抬头看第二眼了。跟自个儿对象相亲的时候，都没这么不好意思过。
甚至有人琢磨，要是张桂花固执，真不把闺女嫁给万天明，自己可以让家里人过去提亲的。
没办法，男人嘛，这世界对男人和女人的评判标准本就不一样，万天明刚才的话明明就是在耍无赖，脸上难堪的反倒成了张桂花。
“你，你，”张桂花指着万天明你了半天，竟然没想出来要怎么怼他。
倒是梁翠赶紧拉了万天明一把，让他没有的事儿，千万不可以乱认。
万天明赶紧点头：“妈你放心，我知道。这脏水，她们泼不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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