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探遗迹险途，情于危时浓
青铜门在卦象坍缩的刹那轰然洞开，腐朽的霉味裹挟着某种腥甜的墨香扑面而来。
卜凡用衣袖掩住口鼻，掌心的龟甲烙铁般灼烧着皮肤——这是祖父临终前塞进他襁褓的遗物，此刻正与门内黑暗产生诡异的共鸣。
"；星砂在左臂留下北斗灼痕者走外侧。"；他声音裹着青石甬道里的回响，指尖拂过郝柔腕间未愈的结痂。
少女们默契地结成环形阵，甄婉掌中绢伞旋转出淡青光晕，照亮苔藓斑驳的砖墙上那些眼睛状的凹槽。
苏瑶忽然驻足，发间银簪碰在石壁发出玉磬清音。
她盯着某处凹槽里干涸的暗红痕迹："；这些是当年祭祀时用的血槽，当心......"；话音未落，薄萱踩中的方砖突然下陷三寸。
霎时间七十二根箭矢破空声如裂帛，箭簇泛着与星砂同源的幽蓝冷光。
"；蹲下！"；卜凡扯过郝柔滚向石柱后方，箭雨擦着他肩胛钉入墙面，青砖竟渗出墨汁般的液体。
苏瑶的裙裾被钉在墙角，薄萱试图用翡翠碎片格挡却被震飞，碎玉在黑暗中划出莹绿弧线。
"；寅位三，卯位七！"；卜凡额角青筋暴起，盯着箭矢击发间隔里细微的齿轮咬合声。
当第三轮箭雨稍歇，他突然解下染血的外袍抛向巽位。
布料被撕碎的瞬间，青年已如离弦之箭扑向震位凸起的兽首机关。
青铜兽齿咬穿掌心的刹那，卜凡将龟甲塞进兽口。
墨汁般的液体突然沸腾，沿着墙壁血槽逆流而上，在穹顶凝结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箭阵戛然而止，苏瑶却发现自己的倒影仍被钉在墙上——那团墨渍正顺着她的裙角爬向心口。
"；别动！"；薄萱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翡翠碎片。
绿光暴涨间，众人腕间星砂突然脱离皮肉，在空中拼凑出半幅河图。
甄婉的绢伞无风自燃，青焰顺着伞骨烧向那些墨渍，在惨叫声中凝成"；荧惑守心"；的天象。
郝柔突然捂住心口，北斗灼痕亮如烙铁。
她踉跄着撞进卜凡怀中，青年被迫用受伤的手撑住石壁，血珠坠入地缝的瞬间，整条甬道开始顺时针旋转。"；是活板迷宫！"；苏瑶的银簪在墙面划出火星，"；这些箭矢不是杀招，是要逼我们流血启动机关......"；
黑暗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闷响，裹着潮湿墨香的呼吸声贴着众人后颈扫过。
卜凡突然将郝柔推向苏瑶，自己则撕开染血的衣袖——那些星砂灼痕竟与墙上血槽完全吻合。
当他将手臂按进凹槽，整面墙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后方堆积如山的御史冠冕。
"；婉儿别看！"；薄萱捂住甄婉双眼的手却在发抖。
那些冠冕下蠕动着墨汁凝成的人形，每个都长着与少女们相似的面容。
苏瑶突然呕出黑血，墨渍顺着她的指尖在地上蜿蜒，竟与卜凡掌心血迹融合成新的卦象。
青铜螭吻的嘶鸣从四面八方涌来，活板迷宫旋转速度骤然加快。
郝柔腕间北斗第七星突然脱离皮肤，悬浮在卜凡渗血的掌心上方。
青年望着黑暗中次第睁开的星砂瞳孔，突然将那颗星辰按进自己的伤口——
剧痛让他看清了卦象阴影里的真相：所谓遗迹，不过是张等着吞噬特定命格之人的血盆大口。
郝柔的指尖还残留着卜凡掌心的温度。
少女倚在青砖剥落的墙角，腕间北斗灼痕仍在隐隐发烫。
她望着青年渗血的背影在墨色穹顶下忽明忽暗，那些顺着血槽逆流的黑液正将他的轮廓镀上妖异银边。
"；卜凡哥哥..."；她刚要开口，喉间突然涌上腥甜。
苏瑶绣着忍冬纹的帕子及时捂住她嘴角溢出的黑血，绢面立刻洇开数朵墨梅。
卜凡没有回头。
他正用染血的指尖在透明墙面上勾画卦象，御史冠冕中涌出的墨人突然发出尖锐的嘶鸣。
那些流淌着星砂的液体开始凝结成鳞片状纹路，甄婉的绢伞残骨突然迸出火星，将最近处的墨人烧成灰烬。
"；戌时三刻。"；薄萱突然将翡翠碎片按进石砖缝隙，"；这些冠冕对应着二十八星宿的方位，婉儿，把伞骨插进离位！"；
青铜螭吻的咆哮声骤然逼近。
郝柔看见自己腕间的北斗第七星正在卜凡掌心悬浮，那些星砂如同活物般钻进他血肉模糊的伤口。
青年身形微晃，苏瑶的银簪突然脱手飞出，精准刺入他后颈三寸处的穴位。
"；别让星砂吞噬神志。"；苏瑶声音发颤，簪尾缀着的玉蝉在黑暗中泛起青光，"；这些墨人是将星命格者的残魂，你的血..."；
话音未落，整面透明墙壁轰然炸裂。
墨汁凝成的御史冠冕如暴雨倾泻，每个坠地的瞬间都化作双目赤红的人形。
甄婉旋转的伞骨在离位划出火圈，薄萱拽着郝柔退到卦象中心，却发现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粘稠的血池。
卜凡突然反手拔出银簪。
带血的簪尖在空中划出北斗轨迹，那些扑来的墨人竟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郝柔注意到他左臂的星砂灼痕正在逆向蔓延，原本暗红的疤痕逐渐透出鎏金色泽。
"；乾坤倒转，荧惑移位。"；青年低语如同咒文，沾血的龟甲突然悬浮在他眉心，"；这不是遗迹..."；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淹没了后半句话。
浓雾中探出的巨爪撕开血池，雾隐巨兽嶙峋的背脊上竟嵌着数百颗御史冠冕。
它空洞的眼窝里流转着星砂，每一次呼吸都带起腥甜的墨香——与青铜门开启时的气息如出一辙。
郝柔的罗裙突然无风自动。
她腕间灼痕亮如白昼，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飘向巨兽血盆大口。
卜凡猛地扯断颈间红绳，串着铜钱的坠子在空中炸成齑粉，化作金色锁链缠住少女腰身。
"；萱儿！
震位坤向！"；青年染血的白衫猎猎作响，掌心血珠坠入血池的刹那，整座遗迹的地砖开始乾坤倒转。
薄萱的翡翠碎片突然飞向穹顶，与苏瑶的银簪、甄婉的伞骨构成三才阵型，青光交织成网罩住癫狂的巨兽。
雾隐巨兽却发出诡异的笑声。
它脊背上的冠冕纷纷脱落，化作墨色箭雨穿透光网。
卜凡推开郝柔的瞬间，三支黑箭擦着他耳际没入血池，激起丈许高的血浪。
"；小心！"；郝柔的惊呼卡在喉间。
她看见青年瞳孔中流转的星砂突然停滞，左臂灼痕爆开的金光里竟浮现出自己幼时的面容。
血池开始顺时针旋转，那些墨人残魂发出凄厉的哀嚎，一个接一个跳进漩涡中心。
雾隐巨兽的利爪突然穿透光网。
它腐烂的趾骨间缠绕着青铜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拴着星砂凝成的卦象。
卜凡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石壁的刹那，整面墙壁突然浮现出血色河图。
"；原来如此..."；青年染血的唇角勾起冷笑，指尖蘸着心口渗出的血，在河图中央画出残缺的洛书，"；婉儿，烧了离位伞骨！"；
甄婉的惊呼混在锁链碰撞声里。
当青焰吞没伞骨的瞬间，雾隐巨兽的咆哮突然变成惊恐的呜咽。
它脊背上剩余的冠冕开始融化，墨汁顺着锁链倒流回血池，在漩涡中心凝聚成巨大的太极图案。
郝柔突然捂住心口。
北斗第七星从她腕间脱离，拖着鎏金光尾没入太极阴眼。
卜凡的左臂灼痕应声碎裂，飞溅的星砂在空中凝成新的北斗阵型，将嘶吼的巨兽死死钉在穹顶。
"；快走！"；薄萱拽住还在发愣的甄婉，"；太极图撑不过半柱香！"；
苏瑶的银簪突然发出裂帛之音。
她呕出的黑血在太极阳眼处晕开，整个遗迹开始剧烈震颤。
卜凡扯过郝柔滚向生门，身后传来石柱崩塌的轰鸣。
少女在烟尘中抬头，看见青年染血的侧脸近在咫尺，他呼吸间带着星砂灼烧的焦苦气息。
雾隐巨兽的残躯突然爆开。
数以万计的墨箭裹着腥风破空而至，每支箭簇都闪烁着北斗寒光。
卜凡反手将郝柔护在身下，右掌按向正在消散的太极图——
巨大的阴影就在这时笼罩了整个空间。
比先前恐怖十倍的压迫感从崩塌的穹顶倾泻而下，墨香浓郁得几乎凝成实体。
郝柔听见锁链断裂的脆响，看见卜凡瞳孔中倒映出某种遮天蔽日的存在正俯冲而来，青年染血的手指已经扣住三枚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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