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三十岁的样子，见到林宇等人之后，也就点点头，并没有对话的意思，而是继续讲她的课。
几米外，一个土窑前，三四个男人一边烧火，一边也在认真倾听一个青年精英范的人吹牛。
他们见林宇靠近，都站起身打招呼。
经过介绍，这个男人叫黎平，京城人，以前职业是某奢侈品的东大副总经理。
现在上课的是他的妻子，肇雅致，以前是某培训机构的老师，那个小胖墩是他们对儿子，叫黎擎天。
林宇看那小胖墩，怎么也不像能擎天的样子。
黎平温和解释：“这是老爷子起的，我们也不好反对，反正我们都是叫他小名冠希，超越他堂姐就好。”
卧槽！
一个介绍名字就暴露出许多家庭内幕消息。
也表现出来，此人绝不会像表面那么谦逊温和。
林宇和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那个肇雅致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上课，讲完一题之后，给孩子布置了课业，她也走过来打招呼，和林宇等人握手。
她落落大方，倒是有英姿飒爽的味道，和大家印象中温柔的老师不太像。
只能说这对夫妻的性格很有意思。
林宇自然感谢了她对孩子们的付出。
肇雅致说道：“林书记，恕我直言，你们这些孩子的基础太差了。我儿子在他的学校中倒数第一，非常自卑，可到了这里却是高了一大截，这很不应该。”
“雅致！”黎平出声提醒。
林宇却认真说道：“说实在，我知道这里的教育很差，可差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肇女士如果能给我说说，我会很感激。”
肇雅致诚恳说道：“林书记，您带着伤病来那云两个月，一下子解决了将近一个亿工资欠款，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关于教育的事情，哪怕我不说，您用不了两天知道，然后下手整顿。”
她也并非真的莽撞之人，她是从侧面了解过这里，也了解林宇，这才有话直说。
林宇诚恳说道：“能提前知道总是好的，时间就是金钱，更是关乎孩子的成绩和未来，拖不得。”
教育，住房，养老，医疗，这是任何地方政府都绕不开的四座大山，也是花钱的大项目。
现在那云有些钱了，自然也会对这些进行投入。
只不过，要怎么投入，怎么花也是一个技术活。
肇雅致说道：“捣衣口市这些天举办的作文比赛，数学比赛，还有各个科目比赛……就我所知，那云县全部垫底。”
“捣衣口市十二个区县，那云全部垫底？”林宇诧异，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连倒数第二都没有做到。”肇雅致肯定的回答。
这实在是一个难得的成绩，刷新了记录。
相信能够成为一个新闻，被全国嘲笑的那种。
“文的不行，难道连体育都输给了别的县区吗？”林宇又问。
“是的！都输了！”肇雅致肯定回答。
她接着说道：“那云老师的工资拖欠半年多，后来更是看不到一丁点希望，自然不好好上课。其实，六七月的时候，高考又失利，那云的教育已经算是有了雪崩的先兆，后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摆烂。”
林宇闻言，心中的怒气直冲脑门，恨不得把梁国栋给宰了。
故意，这肯定是故意的！
常威那帮人想把那云人变成文盲野人，也是积累民怨的手段。
到时肯定会引发混乱。
越混乱对恶魔就越有利。
他们把路况挖的坑坑洼洼，让那云断绝与外面往来，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差一点，真就差一点就让他们成功了。
这些，都是掩盖在其它犯罪之下，长期潜移默化慢慢进行。
不能说悄无声息，但都被认为是孤立的，是其它犯罪的表现。
哪里想到，这就是一个系统性的伤害，要把那云熬成他们想要的面貌。
这有点像修真小说里面魔道，把人折磨七七四十九天，充满怨恨之后再弄死，然后收入招魂幡当器灵，威力巨大。
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林宇不能对人说。
肇雅致好像不怕事大一样，继续说道：“那云优秀的学生被别的县区挖墙脚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表现的也不算太好。现在外面已经有小道消息在流传，那云的风水不行，血脉也不聪明。”
这话一出，别说林宇，其余人都脸色大变，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拳头捏的很紧。
可他们也知道，说这话，有这想法的人不是肇雅致，而是有人故意造谣。
如果这样的谣言传播出去，形成刻板印象，很难想象造成多大的灾难。
林宇问道：“肇老师，您是教育专家，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
“两种办法，一种是高薪挖老师，让他们替换原来的高等老师，替换下来的老师，高中下初中，初中下小学，小学进入学前班幼儿园。主要还是要把农村的教育提高，如此才能让最大范围学生受益。”
“第二种办法呢？”
“第二种就是引进教育机构，让孩子们去读补习班，相信下个学期能提高很多分数。只是这样一来，对农村学生有些不公平了。”
不管是大规模引进厉害老师，还是引进教育机构，政府肯定进行补贴，得到利益的还是城镇学生。
农村最多能吃点残羹剩饭。
如果连教育都能分出三六九等，这教育到底是为谁服务，是为权贵吗？
是为了逼迫农村人掏空六个口袋进城买房吗？
这种压迫，和市里对县里的吸血，省城对市里吸血，有什么区别吗？
难道不见十几个县区对自己“充电宝”地位非常不满吗？
一旦有了怨怼，别说团结了，不成为仇人就不错了，接下来就是无底线的内耗。
止血，必须止血，不然投入再多，全都给市里和省里做了嫁衣。
想要止血，那就要重新定义官员的价值观，政绩分数的来源。
教育，居住，医疗，养老，四大生存大事都是抓手点。
它们也对应着人生四个阶段，小孩，青年，中年，老年。
归根结底，还是民生基础。
搞好了，那就是“三生万物”的欣欣向荣，形成良性循环。
搞不好，那就一直流血，给别的城市当一个充电宝，给沿海当一个个小血包。
说句不好听的，好女人都不会嫁到这里，娶到的老婆都是当接盘侠。
到时候，大家攀比不是孩子是不是自己的血脉，而是孩子是不是自己接生的问题。
如果是，那就值得庆祝，炫耀三天。
如果不是，那也不要气馁，毕竟大家都是如此。
还有许多老光棍，解决生理问题还要去城里消费呢！
他们才是最可怜的人，才是最底层。
家庭不好，受到教育有限，嫁出去的姑娘都不算太好，在婆家的地位也不会太高。要么身体辛苦劳动，要么精神得不到满足。
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地位有多高，真的来自于父母的支持能力。
林宇一想到那云人民以后就是这样的下场，心中就发寒。
改变，必须改变！
就要从教育开始改变。
肇雅致当然知道两条路都不完美，对林书记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更是憋屈。
这点，她从林书记的脸色已经看得出来。
可她还是饶有兴致问道：“林书记，您想选哪一条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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