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中年道士却又停顿下来，目光在聂臻明和林惠韵二人身上流转，好像要把他们的心思看穿。
“沈桀……被抓了。”
“什么！”
聂臻明瞬间眼睛瞪大，没想到对方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信息量可就大了。
他的手心已然出汗，这个叫云台的神秘人竟然知道沈桀的事，莫非连他们联合黄、汪四人所做之事也都晓得？
沈桀夫妻莫非真的遭遇不测？
“你到底是谁？”
林惠韵冷声问道，手指尖已然出现三枚银豪针，倘若对方有丝毫异常举动，她出手绝对不会客气！
“别紧张，我们……可以算作是自己人。”中年道士撇了眼她手中的银针，平静自若地说道。
“什么叫算作？”
中年道士重新坐下来，双手互揣进袖子里，释义道：“意思就是姑且是自己人，暂时的、有共同目标的合作双方。”
聂臻明皱眉问道：“沈桀在哪？”
中年道士赞许地看着他，点头道：“他还活着，人在宫里，但具体位置我不能确定。”
随即又说道：“聂臻明对吧？”说话间拿出两个空杯子，分别放在两人跟前，沏好茶后举杯说道道：“你叫林惠韵，名字很好听。”
咕噜……
浓香仰头饮尽，唇舌之间回味无穷。
聂臻明和林惠韵并不感到惊讶，人家能这么找他们，自然早就把该知道的都弄清楚了。
“京师监狱有你的人？”
聂臻明不得不有所怀疑，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沈桀告诉对方的，但凭他所了解的沈桀，绝对不会轻易把他们说出来。
中年道士轻轻摇头，续了一杯茶又高深莫测地说道：“没有便是有，有就是没有。”
聂臻明笑了，看着对方说道：“知道吗？像你这样说话的在洋泾浜活不活三章。”
中年道士无所谓地抿着茶水，不急不缓地说道：“这西湖龙井真是不错。”
林惠韵皱眉道：“我不管你是将军也好，道长也罢，既然想要合作，那就拿出些诚意来，不然这病可不是白看的！”
中年道士放下杯子说道：“不错，诚意我当然有，我的诚意就是让沈桀活着从宫里出来。”
林惠韵忍不住问道：“那……大莲妹子呢？”
中年道士摇头道：“很抱歉，我从没见过她，哦，还有她爹，或许是被沈桀一早藏起来了。”
林惠韵了然地点了点头，想想也有可能，毕竟松莲儿只是普通人，还是少参与进来的好。
聂臻明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拿什么保证人能完好无缺的从宫里出来？”
“聂少爷，请注意你的措辞。”
中年道士缓缓说道：“我可没说过‘完好无缺’这四个字，或许他已经遇害，又或许变成了太监，像你之前那样。”说罢，还特意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聂臻明郁闷地说道：“你怎么连这事儿都知道？”
中年道士仰头笑着说道：“别忘了，我可是给人逢凶化吉、占卜算命的慧能道长。”
哼，信你个鬼！
“总之，我会尽我所能地保他性命，同样的，你要给我治病，接上我的腿。”
聂臻明挑眉看了眼对方完好无损的双腿，淡淡的道：“好说，你先救人，我会考虑给你把腿接上。”
中年道士微笑着道：“聂少爷，我只能让你看到他还活着，至于什么时候弄出来，怎么弄……我暂时给不了你满意的答复。”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阁下的腿疾，请恕在下能力有限，治不了！”
聂臻明一语落下，牵着林惠韵的手转身便走，却在下一刻被喊停了脚步。
“你难道想看着他死在宫里吗！”中年道士沉声喝道。
闻言，聂臻明扭头露出一个侧面，缓缓说道：“要救便救，不救我们自己救，想用此事来要挟我，做梦！”
“你……”
中年道士的脸首次阴沉下来，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俩年轻人如此难对付。
“如何？”
聂臻明转过身来问道：“莫非这门外埋伏着人手？”
沉吟片刻，中年道士不得不妥协下来，回到蒲团上伸手说道：“两位请坐，我有个不成熟的营救计划，望共参详。”
听这话不像说谎，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点头表示同意，聂臻明开口说道：“那好，我们就听听将军道长的高见。”
……
香山寺一行收益良多，他们与中年道士谈了很久，直至夜深，最终搞出来一个营救沈桀的计划。
当然，为表诚意，聂臻明答应了给对方‘接腿’，其实并非是病，而是……
兵源！
没错，所谓的慧能居士、云台先生、老道士，都是为此事而存在的。
这样一想就解释得通了，对方为什么会知道沈桀？又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
“说不定，这个慧能居士就是袁世凯的人。”聂臻明边走边说道。
林惠韵深以为然地说道：“真没想到到最后，我们还是要回到京师监狱。”
“也不一定非得是我们。”聂臻明看着与骑‘自行车’的盛老四碰头之地，心思百转。
林惠韵好似会读心术，摇头道：“他（盛老四）不行。”转而又令说道：“其实，沈桀走进密道那天跟我说的就是这件事……”
林小姐，我走之前想请求你一件事……
天津小站的兵源，请帮我让它继续运作下去……
我沈桀不是革命党，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但我有一颗赤诚之心……
林小姐，我知道你是谁，我非常清楚你们是怎样一股力量……
我现在长话短说，据我所掌握的情报，袁世凯正在暗中联络各省革命军，其目的跟你们是一样的啊……
林惠韵从回忆中跳出，长叹道：“我们都以为沈桀死里逃生之后，会和松莲儿过一世平凡人的生活，可是我们错了。”
聂臻明抿着嘴说道：“他已经牺牲了一切……”
林惠韵问道：“你不想去查一下松莲儿的下落吗？”
聂臻明摇了摇头说道：“不重要了，或许不查才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默默走在长街，晚风吹拂，发丝凌乱，令林惠韵的脸上增添几分成熟韵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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