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陛下，如若我大明儿郎将安南收复，臣子和百姓出海该如何筹划？”
秦良玉拱手问向天子，她对朝堂一些事并不了解，出兵安南她是主力，自然得弄明白。
“忠贞侯莫急，朕已于朝堂多次提出，凡我大明将士打下之处，均需做到实控经营，尤其南方及海外富庶沃土！
至于往后的大漠、西域等荒蛮戈壁，也需兴建城池撒播教化，总之要将华夏文明植入人心，如此便大有可为矣！”
抿了一小口茶，崇祯接着道：
“按朕之构想，西南、南征都督府备战的同时广招百姓工匠，原则为凡奔赴南洋者，开垦耕地皆属于自己，且三年免税！
明年春闱朕会录取大量青年才俊，往后朝廷还将大力培养，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人便是为经营南洋未雨绸缪！
中南半岛至巴达维亚一带需由朝廷直接治理，万丹、吕宋等处于航线周边者同样如此！
对于远离航线诸岛、往西包括印度、大食、欧罗巴、木骨都束等西洋之地，朝廷能控则控，不能控就交给我大明子民！
朕说过臣子可出海打下地盘封王，平民百姓亦可，前提需向朝廷缴税，遇到兵事凭一己之力无法解决者，朝廷还可出兵相助！”
“陛下，如此说来攻伐安南一役，便是引领整个大明走出去之开路先锋？”
“忠贞侯所言极是！藩王毕竟仅二十余位，若大明人纷纷蜂拥而上，那将是何等场面！”
“臣已明白，绝不负吾皇期许！”
秦良玉激动地站了起来，她知道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了。
华夏几千年来哪朝哪代不提开疆扩土，然而除了开国初期一两个君王外，余者都是吃祖宗老本，别说走出去，能守住一亩三分地就很不错了。
当下大明已收复大片故土，但远没恢复太祖成祖时期高光。
当今天子将目光投向南面，比北征苦寒荒蛮更容易，且见效更快收益更大，把眼界仅局限于中原大地的君王，不知甩掉多少条街。
“忠贞侯！”
“臣在！”
“南洋攻伐纲要有详细方略，爱卿阅览后自会知晓！
范学士十余天后可到京，你在此期间好生领会并提出意见，攻伐南洋仅是我举国战略其中一环，之后会组成整体战略方针！
朕只有一点要求，无论哪一个都督府，务必准备充分，不鸣则已，一鸣便要惊人！”
“臣遵旨！”
“中原侯！”
“臣在！”
“宣布军机处军令吧！”
“是！”
接过吴珄递上来的一份文书，卢象升朗声道：
“秦良玉何在！”
“属下在！”
秦良玉再次起身，身形挺得笔直，她可比在场任何人都高，那精气神哪里像花甲之人。
“命西南都督府秦良玉所属各部，整编为禁军第十一、第十二两个军，外加一个独立师，编制共七万六千人！
马祥麟兼任第十一军军长，秦拱明兼任第十二军军长，沐天波任独立师师长！
其余值下由西南都督府自行任命，报军机处审批备案！”
“属下领命！”
“洪承畴听令！”
“属下在！”
洪承畴也将身形挺得笔直，到底是历史风云人物，气质非同一般，四十来岁正值壮年，正是干事的大好时期。
现征西都督府与侯恂的征辽都督府一样，除了兵事外还得监理当地政事。
崇祯暂未酝酿出合适经营两处的文官人选，洪承畴也没了投降建奴的土壤，能者多劳，就暂且让他们一肩挑了。
“命西征都督府洪承畴所属洪兵、秦兵、关宁军等各部整编成禁军第十三、十四、十五三个军，编制十万人！
曹文诏、祖宽分任第十三、第十四军军长、孙传庭兼任第十五军军长！
其余值下由西征都督府自行任命，报军机处审批备案！”
“属下领命！”
宣布完针对二府的整军一事，卢象升回到舆图前，继续道：
“和硕特与河套蒙古诸部虎视眈眈，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长期劫掠实在可恶至极！
征西都督府主要军务分四步走，具体如下：
第一，明年内彻底稳固陕西，此事交由十五军孙传庭处理！
各部同时肃清宁夏、榆林、甘肃三镇之敌，朝廷下步会考虑将三边撤镇设省！
第二步，未来一至三年，恢复西宁卫、安定卫、曲先卫等太祖时期势力范围，兵锋直指哈密卫故土，打通深入西域之路！
第三步，用三至六年时间，将西域诸国重归我手！
亦力把里等藩国曾向我大明朝贡，朝廷也曾颁发册封诏书，然此等国度见我朝势弱离心离德，我辈务必将其收回来！
第四步，用五至十年时间，兵锋西出蒙兀儿斯坦、哈萨克汗国、乌斯藏乃至印度；北指苏武牧羊之北海，重现大汉荣光！
届时印度一线与西南都督府存在兵事交叉，与北征都督府同样不可避免！
陛下已下旨王业浩、陈新甲回京，西北侯需与诸位同僚好生筹划！”
“属下领命！”
一席话听得洪承畴热血沸腾，使命一点不比秦良玉轻巧。
朝廷给他描绘出一幅蓝图，就看他的表演了，如若成功恐怕连霍去病都会望尘莫及，他才是当代冠军侯，真正的西北之王！
安排完，卢象升向天子行了个军礼，重新回到座位。
崇祯扫视一周，将目光又定格在洪承畴身上：
“洪爱卿！”
“臣在！”
“西征方略仅这寥寥数语，爱卿于西北经营多年，更具发言之权，朕喜欢确定战略方针，然细节上需要诸卿集思广益！
尚剩三个月辞旧迎新，爱卿年后再回去，与内阁、军机处及各都督府细细酝酿，制定出可行性方略，放手去干吧！”
“臣多谢陛下恩典，臣定不辱使命！”
“甚好，坐。”
“谢陛下！”
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外面寒意阵阵，暖阁里却温暖如春。
大事已经拉开序幕，只剩下怎样去落实，崇祯心情大好。
不过当想到诸如提出的规划年限方面，觉得有必要啰嗦两句，给臣子们吃颗定心丸：
“诸位，朕近两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常常为此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见天子眉头微皱，雷厉风行的人咋一下子惆怅了？臣子们不禁有些不解。
其实崇祯哪里会夜不能寐，说他夜夜笙歌还差不多。
他讲求办事效率，工作、休息、享受三不误，哪会像本尊那般累死累活耗费精力却找不到方向，仅仅冠冕之词而已。
微微叹出一口气，崇祯慢悠悠道：
“朕贵为天子，然也食人间烟火，过去八年里往往对战事国事急于求成，实在不应该！
大明迄今已二百六十九年，从朝堂清正严明百姓安居乐业演变为腐败不堪民心尽失，臣子有过，君王亦有过啊！”
陛下开始自责了，如此场景已许久未见。
侯恂、黄蜚、秦良玉、洪承畴几人不太了解，几个老革命和李若链他们可太清楚不过。
大明过去种种境遇令大家遗憾悔恨，心中也无不对天子品德点了个大大的赞。
“为此朕下猛药治顽疾，大力革新痛改前非，期望能将大明从病入膏肓中解救出来，否则大明最多可享十年国祚！
我大明数十年来拆东墙补西墙，到处都是世间惨景，最后大厦倾覆所有社稷毁于一旦，如此国祚有何意义？
朕常提亡国绝非危言耸听，想想自神宗后期截止去年，亡国之象可谓无处不在！”
说到这里，崇祯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他说的都是事实，按原迹大明也就还能苟活八年了，是他及时踩住了刹车。
“我泱泱华夏历经十余朝，哪一次改朝换代不如同人间炼狱，君王到平民谁又能幸免？
圣人云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新主来了百官改头换面一时苟且偷生，可历史上善终者有几人？对得起忠义良心吗？对得起所谓圣人教化吗？”
“臣等不敢......”
“......”
天子这样说，臣子们哪敢造次，必须表一表态。
崇祯摆手，他并非想在这种场合玩什么帝王之术，只想讲讲道理，再度凝聚一下最高层人心，把他们的思想深层次潜移默化。
“如今朕算艰难迈出第一步，通过不到两年君臣同心，大明从死人坑里爬了出来！
将来要继续活下去，还要比以往过得更好更丰富，这便是朕与诸卿奋斗之路！”
“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
压了压手，崇祯又道：
“先前中原侯已将东征、西出、南伐、北进之精髓予以归纳，只要运筹得当上下齐心，我大明前途必定可期！
文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朕知晓战事非同儿戏，绝不会因万一出现的疏忽胡乱定罪！
纲要仅为目标，若过程中出现差池需实时调整，以期尽量纠偏回归正轨！
故总体规划包括今后政令，对年限都会有一个浮动区间，这便是给予卿等之自由！”
臣子们纷纷点头默认，皇帝确实早都变了，不再将时间定死一成不变。
给臣子自由，能让大家都有应对空间，做起事游刃有余，这才是真正的务实避虚！
“该说之言朕已说完，诸卿回去都看看南洋攻伐纲要，此文书务必暂且保密，仅限在场诸卿可阅，初五正辰时再到此处商议！”
“臣等遵旨！”
卢象升把十余本文书下发，每人都得到一份。
这仅为初稿，待大伙儿都熟悉熟悉提点意见和建议，之后再最终定稿。
此等大动作关乎国运，崇祯是穿越者不假，但也无法面面俱到，只能画大字。
细节往往决定成败，需要集众人智慧于一处，如此大明方可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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