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呢，陈本虚这个人，平时用钱，就是抠抠搜搜的。手上并不是没有钱，刚刚就有一个五千块钱，早在了陈本虚爸爸那里。
可是在爸爸面前，要是他自己都不肯说，做儿子的，哪里开得了这个口？
爸爸那天是坐了百多里的车。人快到了有气无力时，才找到了陈本虚上班的地方。
未曾开言，人先就红了脸。似乎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来。
这个从来也没有的情况，让陈本虚一时也傻了眼。呆了有好半天，才说道：
“我这次来，是有两件事情，要来找你。第一件，是我们家在沱江城西的盔甲山上，你爷爷的那座坟。知道吧。”
“我怎么不知道。”
“有一家人来说，那坟，是他们家的。现在他们要立碑了。”
“什么意思。”
“我说，是我们家的。这当中，就有了一个争议。”
当年的日子穷得要命，哪家埋人，很少有立碑的。
“我估计的是，他们家当年，埋的重复了。”
“这有可能。”
“我协商了之后呢，说是先找个时间，挖下去了就是。”
“工程不小啊。”
“要是我们家的在上面，那我们搬。要是是他们在上面，那他们搬。”
“这个事情，我觉得，倒是没有必要。”
“为什么？”
“因为我是长孙，记得当时下葬，是我下到井里头去的。那个地方，真的就是一个大石头窝子。四边和往下，都是如锅子形的石头。”
“你确定？”
“不会是我的爷爷在上面。”
“那就好啊。”
“再说，不管是哪个在上面。看这样子，他们的家，能够从乡里回来，我们一家人，也能够回来。两家人运运气说来，都是很不错的。”
“能够回城，运气是不错的。”
“那现在也就没有什么必要，挖开这么好的风水了。”
“你信风水？”
“不管事大事小，总不是好事。更加没有必要。”
“那我们不说，他们马上要立碑的。”
“让他们立就是了。”
“那行吗？”
“怎么不行。他们尽管去立。反正有人给我们的爷爷，过节烧纸就是了。这样子以后，我们去外婆外公那里上坟，顺便也去烧一把纸，不就行了吗？”
爸爸听陈本虚说了之后，眼睛就是一亮，赶快说：
“这好这好，也省了大家很多麻烦。只是你奶奶的坟，找不到了，我们不是也没有办法了吗。”
“是的。再说这个坟的事情哦，都只能够管到一二代。三代以上，是哪个人的，也弄不清楚了。让他们立，我们去也烧烧纸。”
“还有，我来的第二件事情就是。”
说到这里，爸爸脸上，分明有了难色。就停了一下。
“有什么事，就说吧。”
“春和祥皮长林家里的房子，已经退还给他们了。”
陈本虚一听说，马上就接口道：“退了好。那我们家里的房子，什么时候能退？”
话说到了这个时候，爸爸又停了好半天，还前后左右看了看，才吞吞吐吐地说：
“他们家里的房子，是花了好几千块钱，才退的。”
陈本虚听了，一时间就来了火：
“要回来属于自己的房子，都不问他，要几十年的租金，怎么还要自己出钱？”
爸爸看着陈本虚，没有吭声。
陈本虚的老家，在小小的沱江城里，当年那房子，倒是不少的。在南门外的边街上，就有一处。
在西城门外的小河坝，也有一处。中营街那里，还有一处。尤其是在正街上，硬是一排过去，有五间大小一样的店面。
这些房子，当年当然，早就让他们收去了。可并没有在当年土改，没收了的记录里。
这就说明，当时就是没有没收陈本虚家的。所以陈本虚说，是不合理收去了我们的。
十字街上的房子，一直是自己家在住。一家人下放到木里回城时，人家凭着贫农成份，却死活不肯退给陈本虚家。
害得一家人在中医院里，这里住几天，那里住几天，四处打游击。到了后来房子退了后面，以前自己住的前面，还是顶着不肯退。那时候，到处都有退回没收了房子的事。
可陈本虚每次回到沱江城，就被爸爸说，要赶快回去，认真上班。次次把陈本虚及时地赶了回来。
陈本虚也几次问起房子的事，一开始问，他大咧咧地说：
“这个事情，你也不相信，我不能够办好吗？”
多问了几次，爸爸竟然就生了气。想到他既然这样有把握，陈本虚也就再不多管了。
所以家里这房子的事情，陈本虚一直没有晓得具体的情况。
这次想不到，会发生这个事情。
“既然是自己的房子，还要出钱去买？那就不要算数了。”
陈本虚看着爸爸说。可是爸爸的眼睛，几乎没有再看陈本虚。只是低着头在那里，有好半天，才声音压低了，慢慢地说：
“陈本虚崽，我今天跟你全说了吧。”
“你说啊。”
“我这一辈子呢，你知道，是一个没有用的家伙。当然也没有什么本事，给你们兄弟姐妹几个，留下来什么东西。”
“爸爸，你怎么说这个。没有本事，又不是你一个人。再说，你养大了我们几个，就是最大的本事了。”
“我们家的这些房子，都是你的爷爷，当年给你们留下来的。我是想，要是到了哪天，全部肯退回来。我这一辈子，可能是看不到了。”
“人家不是在开始退了吗？”
“看那样子，如今只能够退回，前面这半个房子。只是要我们，自己出一点钱，就行了。”
“那要出多少。”
“春和祥皮长林的家里，出了几千块钱，已经买了下来。我们家里，有你们几个，不比他们家里的人少。”
“那是的。”
“人家早早地买了下来。要是我们家里，不趁到这个机会。只怕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可是这些钱，现在我身上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的。就只有靠你们五个兄弟姐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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