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匠
第七星历5年10月20日，阴云密布，回龙寨内外全城缟素，白色的灵幡从大寨起挂出去十几里远。百姓们跪在出寨子的大道两侧，神情悲戚。
一阵吹打弹奏的声音从大寨的方向传来。只见一座足有一个房子大的黑色华丽棺椁被三十二个人抬着，缓缓向前行进。
棺椁后跟着两长排身着重孝，手提各种祭品的高官，队伍两侧各有一排手举招魂幡的骑兵，萨图雅穿着一身洁白的丧服，提着牧杖在最前方引路。
经过商议，萨图雅决定将贺百甲和他的老弟贺老七合葬一处，两人虽发生了兄弟阋墙的人间惨剧，但在死亡之后终于还是重归于好，葬在了一起。
看着两边民众痛哭流涕的样子，萨图雅心中也不太好受。兄弟俩都因自己而死，施展阴谋诡计的成本确实很低，却让她背上了沉重的心理包袱。
更不用说萨图雅的目的是北归草原，甚至这份贺百甲遗留下来的产业也注定要成为弃子。
贺百甲的陵墓在平原北部的回龙山脚下，紧挨着加雷马人侵略的山口。这是贺百甲的意思，他希望自己死后也能化身战魂继续守护他深爱的大寨。
随着沉重的断龙石落下，陵墓的开口被永远封闭了。贺百甲这一传奇人物，就此画上句号。
葬礼结束后，除了大寨内外依然飘扬着数不清的白幡外，一切又回到了正轨。只不过这次回龙寨的主事人变了。
萨图雅来到贺百甲的办公室，坐在他曾经坐过的主位上，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她的余光瞥到桌子上有一封信。
拆开一看，是贺百甲写的，充满了他本人强烈的文盲风格。
“萨图雅，你拆开这封信就意味着老子已经死了，首先，恭喜你在这场权力斗争中幸存下来，论施展绝户毒计你排第二，本寨没人敢排第一，我贺百甲甘拜下风。
“其次，为了防止你对本寨的基本情况两眼一抹黑，老子特意给你列出一些东西……”
这封信极为详尽地罗列了目前大寨中各高层的职位、个人信息、武力状况、忠心程度等，不仅包含位列中央的各堂主，还包含整个贺百甲势力范围内所有分支堂主。
他还介绍了势力范围内的人口经济状况、山川地理、相邻区划等，详细程度让萨图雅咋舌。
这些东西是温泉山庄事件贺百甲后花了一晚上总结出来的，他确实把自己最后的时间运用到了极致。
萨图雅默默为贺百甲祈祷了几分钟，把这封信贴身装好后走出了办公室。现在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去核实。
浚河北岸是兵器所的所在地，这座建筑的主人组装了一台水力锻锤，用浚河河水的力量打造出一件件精美的武器装备。
萨图雅走进这以前从来没来过的建筑，一股热浪瞬间扑面而来。
她看到一个光头正赤裸着精壮的上身，有节奏地锻打一块烧的通红的铁。
光头头也不回地道：“你来干什么？这种地方不是贵人应该屈尊纡贵来的。”
萨图雅拿起一柄长剑看了看，语气柔和地问：“你是盖罗尔特的学生吧，你叫什么名字？”
光头回头看了萨图雅一眼，继续自己手上的活：“是的，我叫科瑞尔，以前在林场水车帮老师干活，只不过现在出来自己单干了。”
老师认识的女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可怕。科瑞尔一边打铁一边碎碎念着。
“嗯，能看出来你们的光头真的特别像。”
“哈哈，那是因为老师说了，留头发的话，如果打铁时的火星子溅到头发上，那就一切都完蛋了。”
萨图雅不想多跟他讨论发型的问题，于是直奔主题道：“这段时间，寨子里的魔晶石武器一直是你在做对吧。”
“没错，是我，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用的？”科瑞尔似乎对自己的作品非常得意。
萨图雅笑道：“确实如此，而且我发现你制作出来的装备和艾欧泽亚生产的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之处。”
科瑞尔手里的活停下了。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萨图雅。
“这不可能，我已经把我的技术和艾欧泽亚的锻造术完全地合二为一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萨图雅手中出现了一团纯净的灵极性以太，她将这以太融入了身边随便一件魔晶石装备中。
“你看，当我将白魔法融入你制作的魔晶石装备之后，它对我自身施展的白魔法产生了奇妙的增幅作用，当佩戴融入白魔法的魔晶石武器的军阵人数变多时，这种增幅就会是几何级数增长的。
“这种奇妙的特性，艾欧泽亚出产的魔晶石装备根本没有，现在看来，是你的制作工艺导致的这种结果？”
科瑞尔思考良久后，抬起头缓缓道：“没错，我打造装备的方式和正统的艾欧泽亚系有一些差别。”
原来，科瑞尔师承的盖罗尔特一脉使用的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由艾欧泽亚锻造师公会正式颁布的锻造术，而是发源于古代黄道武器的锻造方法，这种锻造方法甚至可以追溯到极度久远的第二星历。
这种锻造方式最明显的特点就是需要大量的灵药来给武器“铸魂”，由于成本过于离谱，而且对锻造师的要求极高，因此艾欧泽亚锻造师公会放弃了对盖罗尔特苦心研究的技术之研发，转而投入大量资金研究可量产的武器装备。
盖罗尔特一天到晚落魄成那个样子本质上也和锻造师公会的这一决策有关。
但这位天才般的徒弟，首先是破解了灵药的配方，使得灵药的大批量生产成为可能，另一方面，他利用水力锻锤进行一次铸模，不再依赖锻造师本人的技术，可保证工业化生产质量稳定的装备。
镌刻以太流路的方式也被他工业化了，科瑞尔结合加雷马帝国的青磷水科技，研发出了一种能够蚀刻固定路线的魔导自律机器人，能够根据不同类型的装备镌刻不同的纹路。
科瑞尔将依靠古代黄道武器技术制造装备的全过程都实现了自动化，因此他才能用短短一个月时间制造出一千多套魔晶石装备，还能实现与艾欧泽亚系魔晶石装备截然不同的强大性能。
“即便是尽可能实现工业化生产，这种武器的成功率还是很低。”他说着指向一处阴暗的角落，只见那里堆放着不计其数的废弃装备，“成功率大概只有30%左右。”
萨图雅惊异地上下打量这位可敬的锻造师，或许这位爷才是贺百甲留给自己的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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