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吴甡满头大汗，姗姗来迟。
可以想象到，这一路他赶得有多急。
没办法，不着急不行啊。
崇祯下令彻查百官，这一个搞不好，那可是脑袋搬家，九族消消乐。
“都说了，让你早点到，你怎么来的比我还要慢。”周延儒发脾气似的说道。
吴甡拂去额头的汗水，快步上前，也顾不得桌上的茶水是谁的，端着茶杯一饮而尽。
缓了好一会后才开口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周延儒诧异道：“怎么？你那边的官员也被东厂那群番子带去番衙了？”
吴甡闻言心头一凛，眼眸微动之下，眉头微蹙。
难道……周党的官员被东厂番子带去番衙问话了？
吴甡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毕竟被带去问话的是他周延儒的人，又不是他吴甡的人。
随即，
吴甡开口道：
“昨夜，吴家一百多号人被灭族了，吴三桂亲自下的令。”
“你说是什么！？”
周延儒听后两眼发愣，一脸的呆滞。
“你说吴家被灭族了？还是吴三桂下的手？”
他吴三桂疯了不成？
就算是要大义灭亲，可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见周延儒一脸疑惑不解，吴甡焦急道：“咱们想错了，崇祯表面上是想借助张璟川的手来压制咱们，可暗地里却是要把吴三桂给扶持起来！”
周延儒眉头紧蹙，努力消化着吴甡所说的话。
这也不能怪周延儒一时间难以听明白，他本身也不是一个擅谋之人，这些年凭借着向上巴结和一些人情世故才走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在这个位置上，也就凭借一些小聪明，左右逢源，才使得自己的位置稳固下来。
像周延儒这种人，有政治嗅觉，却没有政治头脑，
他能把控一些方向，但却少了统筹全局的本事。
吴甡见到对方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有些奇怪道：“周阁老，这种事你不是早就该知道吗？”
周延儒顿时也反应了过来，当即就装作早已知晓的样子。
“呃，老夫自然早就知道，只不过事情太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说着，周延儒一捋胡须，拔高音语气道：“只是，这种事情也能叫大事吗？相较于崇祯下令彻查百官的大事，他吴三桂大义灭亲干老夫什么事。”
吴甡闻言，情绪颇为激动道：“怎么可能毫无关系呢？”
说完，
吴甡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就看不出来，这是崇祯的意思么？崇祯是想在朝堂上扶持一个只效忠于自己的孤城！
吴三桂手里握着三万兵马，且都是从关外带回来的边军！
崇祯是想把吴三桂打磨成一把刀，既能对付张璟川，也能对付咱们啊！”
这一刻，
周延儒眼皮微颤，喉头更是不停的上下浮动。
吴甡继续说道：“先是屠灭全族，不留任何余念，接着，那肯定是高官奉起，最后铸刀完成！”
周延儒沉默了。
吴甡顿了顿，凑上前，低声提醒道：“一个张璟川，一个吴三桂，周阁老，您说以后朝堂之上焉能有咱们一隅之地？”
此言一出，周延儒的胸口起伏不定，
若此时他还不明白自己等人的处境，那他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如果真如吴甡所言，那么日后的朝堂将再无他周延儒的立足之地！
崇祯下旨彻查百官，只是一个开始，
往后，他们这些文官，还会受到更大的打压。
当现有的朝臣被打压到尘土里时，整个朝堂将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大清洗！
想到这儿，周延儒后背不禁发凉。
只感觉一阵哆嗦。
仿佛随时随地脑袋都会搬家似的。
眼下，
崇祯需要燕国公张璟川的兵马南下平寇，
同时也需要吴三桂这把刀来维系目前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平衡。
至于朝臣，
对于现在的崇祯而言，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绝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岂有此理，吴三桂这个混蛋，为了自己的加官进爵，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全族。
真是丧尽天良，有违人伦！！！
不行，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要让每个人都指着他鼻子唾骂！！！”
周延儒怒骂道。
作为内阁首辅，天下文人之座师，手里握着的最大权力就是舆论！！！
“崇祯既然想对咱们动刀子，那咱们就先毁了他的刀！”周延儒狠声道。
崇祯这番举动，无疑是触碰到了以周延儒和吴甡为首的文官集团，以及其背后一众世家大族的利益。
毕竟，他们能够获取利益，靠的是什么？
那当然是朝堂上的话语权啊！！！
呵呵呵，
就你崇祯清高，就你崇祯想洗地，凭什么？
你朱家能在这个位置上几百年，还不是靠我们这些文人么？
哦，
你现在想卸磨杀驴，鸟尽弓藏了？
绝无可能！！！
“阁老，您先消消气，这件事还是向大家说一说吧，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吴甡走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他口中大家自然是世家大族们了。
如此之大的变动，那必然能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周延儒也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
可问题是，对于那些世家大族而言，眼下最头疼的问题是王德化负责的彻查百官，而王德化的身后是燕国公张璟川！
张璟川手握重兵，还得了陛下的口谕，真要是查起来，大半个朝堂都要掉脑袋。
现在，
文官集团和燕国公开战在即，崇祯又偷偷摸摸的磨吴三桂这把刀。
念及于此，
周延儒眼眸一凝，沉声道：“老夫要去一趟燕国公府！”
吴甡不由一怔：“阁老的意思是……？”
周延儒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冷笑道：
“张璟川那厮，别看年纪小，城府可是深得很，崇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他张璟川不会看不出来。”
“阁老是想？”
“老夫可以凑一笔银子给他张璟川，但老夫若要与崇祯开战，就问他燕国公跟不跟！？”
……
皇宫。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正批阅着奏折。
王承恩快步走进殿内，
在朱由检的耳边低语道：
“陛下，昨夜平西伯诛灭自己全族一事，在京城之中已经传开，闹的沸沸扬扬。”
“燕国公那边是什么反应？”
王承恩道：“听说在府里喂鱼，不见其喜怒，也不见其召见田弘遇等人。”
“哼哼，倒是沉得住气，”朱由检抿嘴一笑道：“是个小狐狸。”
紧接着，
朱由检又问道：“那两只老狐狸呢？”
王承恩眼眸一动，低声笑道：“两只老狐狸可是气得很呐。”
朱由检点了点头，
道：
“你去给张璟川带句话，朕下旨，他抄家，只针对皇亲国戚和京官，皇亲国戚的钱原路返还，咱们分京官的钱，三七分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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