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没打算解释情报署究竟是如何了不起，反而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忧心忡忡地道：
“知道吗，自从雷主任不在了，宋翔就变得有些奇怪。这让我有点担心。”
周方有些讶异，他没想到徐安安会主动和他谈起宋翔的事情，甚至还愿意对他坦白表露出内心的想法。
徐安安看见周方的表情，像是明白他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在实验室也没其他人可以说话，只能对你这个厚脸皮的工人说了。”
“没问题，想说什么就尽管说，能听徐研究员说话，就算是在咿咿呀呀都是一种享受。”
徐安安气道：“谁在咿咿呀呀了！”
周方赶紧补救道：
“当然是我在咿咿呀呀了。咱们徐研究员讲话字字珠玑，发人深省。”
徐安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捧着肚子收住笑声，喘着气道：
“我倒是忘了，头一天见到你，就是这么逗我发笑的。”
周方并没忘记原来的话题，故作轻松地随口问道：
“所以宋研究员究竟干了什么事，才让你这么担心？”
徐安安叹口气，眼中浮现一抹忧虑：
“他最近变得焦躁不安，看什么都不顺眼，什么事都非要挑出毛病。那些技工现在没事都躲得远远的，不愿和他交谈。”
周方皱了皱眉，问道：
“他有做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吗？”
徐安安想了想，摇摇头道：“那也没有。”
“那就别太担心了，可能只是因为找不到女朋友，火气太旺。”
徐安安脸上红了红，朝周方瞪了一眼，没接下这个话茬。
两人并肩而行，很快就到了宿舍楼门口。
徐安安转过身看着周方，轻轻咬着嘴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方没等她说话，拿出手机道：
“把我的电话号码记着，要是真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电话。我保证一定随叫随到。”
徐安安看着周方，眼波流转，然后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看着徐安安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宿舍楼内，周方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走回实验室大楼外的空地。。
保卫处的保安没有离开，依旧在远处肆无忌惮地监视着他的行止。
周方拿起手机，拨通阿格娃的电话。
阿格娃低沉的嗓音在电话那头说道：
“周方，你把事情闹这么大，这样真的有用吗？”
“自然有用。保卫处昨天晚上已经找过我了。”
“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阿格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又说道：
“你有把握吗？”
接下来对方不外乎两种选择。
如果对方愿意答应周方的要求，那么周方就能见到偷盗源晶的幕后黑手。不论对方是谁，这都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最佳良机。
当然对方也能选择相反的那条路。
那就意味着他们决定用另一种方法让周方闭上嘴巴。在如今的情况下，意味着阿格娃也可能会面临相当程度的风险。
阿格娃倒是不介意对方找上门来。
再拖下去，调查组就地解散是迟早的结果，但在那发生之前，不知道还必须拖上多少日子。
阿格娃已经没有耐心再这么干耗下去了。
当然，经过周方这么一通搅和，对方肯定也感受到加紧解决的压力。
周方拿着手机轻笑道：
“长官，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
听见母亲在客厅喊着吃饭，王轩放下手上正在研读的材料，离开自己的房间。
这些材料其实早已与王轩无关，但他总想着还是应该保持熟悉。
王轩上次在医院终究没能对朱带福下手，回到公司后，就被毫无预兆地调离原来的岗位。
他被安排与某位中年大婶一块干活，包办了公司里所有的卫生工作。
而那位大婶则将清理厕所的工作全推给了他。
头几天，当他刷洗完马桶上到处沾黏的粪便后，整天都没有任何胃口吃饭。
更别提厕所垃圾桶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待遇还是因为他有人才培育项目的保护，公司不能将他直接开除。
不然他恐怕就没脸面对家里的两个老人了。
王轩心想，只要还能留在公司里，就有希望能够得到原谅。
只要不放弃，他还是有机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在打扫厕所时也就更加用心，连大婶都忍不住称赞他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
走进客厅后，王轩看见餐桌边父亲有些佝偻的背影。
这两天王荣难得休假，因此母亲钟美惠特地叫王轩回家吃饭。
这次见到父亲，王轩看出他明显憔悴了许多。
或许……或许与那件事有关。
王轩不曾和王荣提起，甚至他自己平时也不愿意多想。
对于王荣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王轩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不敢问，因此也只有将疑问埋藏在内心深处。
王荣看见儿子坐下，疲惫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道：
“公司的工作辛苦吗？”
王轩有些心虚，干巴巴地说道：
“不辛苦，领导吩咐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记得少说多做。但不懂的也要问，不要自作聪明。虽然你是人才培训项目出来的，但也不要瞧不起公司里其他同事。”
王轩心中苦笑，如今他哪里有资格去嘲笑谁。
但嘴上自然还是答应了。
这时，母亲将最后一盘菜端上餐桌，脱下围裙后，也拉开椅子坐下。
“别顾着聊天，赶紧吃饭。你们父子俩平时都没好好吃饭，多吃点。”
王轩为父母各夹了块排骨，然后才动手为自己夹菜。
钟美惠将啃完的骨头放在一旁，抬眼看向王轩道：
“王轩，你回来后有没有去看过黛儿？”
王轩心脏猛跳了一下，口中也有些发干。他的脑海浮现黛儿清丽的鹅蛋脸，胸口不由得有些难受。
钟美惠也没等王轩回答，自顾自地说道：
“我知道你打小就喜欢人家。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娶个棚户区的小医生是有些不合适，但咱们家也不是那种势力眼。你要是还喜欢黛儿，就要时常去找她。”
王荣插嘴道：“王轩才刚开始工作，不用那么着急。”
钟美惠道：
“我只是让两人多相处点时间，到时候才知道要不要娶人家。”
王轩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低头扒饭，没有搭腔。
餐桌上一阵沉默后，钟美惠又说道：
“对了，我听楼上的说，朱带福在医院醒了。”
王轩吓了一跳，瞪大眼看向母亲，还不及开口，耳边就传来一阵碗筷落地的声响。
王轩扭头看去，原来是王荣的碗筷掉到地上，碎片与饭菜洒落了一地。
钟美惠数落道：“这么大的人了，吃个饭都不会吃！”
王荣此时却对妻子的话置若罔闻，对满地狼藉也视若无睹。
只见他睁大双眼瞪着空气，脸色惨白，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他心胆俱寒的恐怖事物。
王轩深吸口气，他不用想也明白王荣在担心什么。
一股浓浓的悔意登时涌上心头，若他那天没有搞砸，如今也不至于会见到父亲这副模样了。
如今是否一切都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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