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映药堂
清末民初的六月,江南青溪镇被一场连绵的梅雨季缠得发潮,镇口那棵百年老樟树的根须都泡得发乌,唯独镇外南坡的野石榴,倒借着这股湿气开得泼辣。朱红的花瓣沾着晨露,像被谁撒了把碎胭脂,顺着坡势铺成一片,风一吹就簌簌落在青石板路上。
百草堂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王宁正对着案上的《本草备要》皱眉。他身着半旧的月白长衫,领口沾着点淡褐色的药渍——那是昨日碾黄芩时溅上的。作为青溪镇唯一懂“土法入药”的医师,他总爱用本地常见的草药治病,药柜里摆着的不是名贵的人参鹿茸,反倒多是薄荷、艾草这类不起眼的东西。此刻他指尖按在书页“石榴花”那栏,目光却飘向窗外:入夏这半月,镇上的怪病就没断过。
“王医师!王医师!”堂外传来妇人急促的呼喊,伴随着孩童压抑的抽气声。王宁抬眼,见卖豆腐的李大嫂抱着六岁的儿子小豆子冲进来,孩子鼻子下还挂着两道血痕,嘴唇泛着青白。“今早起来就流鼻血,止了又流,换了三块帕子都没用!”李大嫂声音发颤,把孩子往案前一放,帕子一揭开,鲜血又顺着小豆子的鼻翼往下滴。
王宁立刻起身,手指搭在小豆子腕上。孩子脉象平和,不像是肺热或肝火过旺的急症,倒像是梅雨季湿气郁结,加上孩子贪凉吃了冰粉,脾胃虚寒引发的虚火。他正想开口,又有个汉子捂着胳膊走进来,粗布短褂的袖口渗着暗红的血——是镇东的农夫陈老三,早上割稻子被镰刀划了道口子,用灶灰捂了半天,伤口反倒肿得更高。
“王医师,您给看看,这口子是不是要烂了?”陈老三龇着牙,胳膊一抬,一股淡淡的腥气飘过来。王宁拨开他的手,见伤口边缘已经泛青,渗出的血水带着点浑浊,显然是轻度感染了。他眉头皱得更紧:这半月来,求医的不是流鼻血、生疮,就是妇人来诉月经紊乱,症状虽不重,却扎堆出现,像是被梅雨季催出来的“夏疾”。
“张娜,把去年晒的槐花取来。”王宁转头喊了一声,里屋很快走出个穿浅蓝布裙的女子,正是他的妻子张娜。她头发挽成简单的圆髻,发间别着支银簪,簪头还沾着点晒干的陈皮末——她方才正在后屋翻晒药材。“槐花只剩小半罐了。”张娜把瓷罐递过来,声音温和,“今早清点的时候,发现薄荷和艾草也快用完了。”
王宁接过瓷罐,倒出点槐花,刚要往小豆子鼻子下敷,却突然顿住。他想起昨日去南坡采药时,那片野石榴开得正盛,花瓣落了一地,当时还觉得可惜,此刻猛地记起《本草备要》里的记载:“石榴花味酸涩,性平,主止血、消疮,治鼻衄、金疮。”
“等等。”王宁放下瓷罐,转身从墙角拿起竹编的采药篮,“我去南坡一趟,你们先照看两位病患。”张娜一愣:“这时候去采药?天眼看要下雨了。”“去采石榴花。”王宁语速极快,抓起案上的油纸伞,“那花能治流鼻血和外伤,比槐花管用,还不用花钱,村民们用着也方便。”
他刚跨出门,就见妹妹王雪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跑过来。王雪才十六岁,梳着双丫髻,发梢沾着点草屑,显然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哥,我去西坡采了点蒲公英,你看够不够?”她掀开布包,里面是鲜嫩的蒲公英,“对了,我路过南坡时,看见那里的石榴花开得可好了,红彤彤的一片,要不要采点回来?”
王宁眼睛一亮,一把接过妹妹的包:“正想去找石榴花!你跟我一起去,多采点,晒干了能用好久。”王雪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好啊!我还知道哪几棵石榴树的花开得最旺,去年我还摘了花做胭脂呢!”
两人说着,就往南坡走去。刚到坡下,雨点就淅淅沥沥地落下来。王宁撑开油纸伞,遮住妹妹和采药篮,自己的肩头很快就湿了一片。王雪踮着脚,伸手去够枝头上的石榴花,指尖刚碰到花瓣,就听见坡上有人喊:“那不是百草堂的王医师吗?怎么下雨天还来采花?”
两人抬头,见是住在附近的村民赵大爷,他正扛着锄头往家走。王宁笑着应道:“赵大爷,这石榴花能入药,治流鼻血和外伤可管用了,采点回去给镇上的人治病。”赵大爷愣了愣,随即笑道:“还有这用处?我还以为这花只能看呢!要是管用,我明天也来采点,给我家小孙子备着。”
王雪一边采花,一边把花瓣放进篮子里,嘴里还念叨着:“哥,你看这花瓣多厚实,晒干了肯定好用。对了,去年张娜嫂子还用石榴花煮水给我洗过脸,说能治脸上的小疙瘩呢!”王宁点点头:“没错,石榴花不仅能止血消炎,还有点润肤的功效,只是平时很少有人用它入药罢了。”
两人采了满满一篮石榴花,才顶着雨往回走。回到百草堂时,张娜已经把小豆子和陈老三安置好了。见他们回来,张娜立刻接过篮子:“快把湿衣服换了,我去烧点热水,把石榴花晾起来。”王宁换了身干衣服,走到案前,拿起一朵新鲜的石榴花,仔细看了看,然后对张娜说:“把灶上的铁锅洗干净,小火烘干,别烤焦了,不然药效就没了。”
张娜应了一声,就拿着石榴花往后屋走去。王宁则走到小豆子身边,轻声问道:“小豆子,现在还流鼻血吗?”小豆子摇摇头,声音还有点虚弱:“不流了,就是鼻子有点堵。”王宁笑着说:“等会儿我用烘干的石榴花给你煮点水喝,喝了就好了。”
陈老三见王宁手里拿着石榴花,好奇地问:“王医师,这花真能治我的伤口?”王宁点点头,拿起一朵石榴花,对他说:“等这花烘干了,研成末,敷在伤口上,很快就能消炎止痛,比你用灶灰管用多了。”陈老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我就等着试试,要是真管用,我以后也多采点石榴花备着。”
灶间的柴火噼啪作响,张娜正守着铁锅烘干石榴花。她把花瓣均匀铺在锅底,指尖时不时拨弄两下,避免边缘烤焦——那指尖泛着淡淡的药黄,是常年碾药、晒药留下的痕迹。烘干的石榴花褪去了鲜活的朱红,变成浅褐色的干瓣,却透着股清苦的药香,飘得满百草堂都是。
王宁坐在堂屋案前,正给小豆子煮石榴花茶。陶壶里的水咕嘟冒泡,他捏了一小撮干石榴花放进去,茶汤很快染成浅琥珀色。“慢点喝,有点烫。”他把茶碗递到小豆子手里,目光落在孩子鼻翼的血痂上——昨天敷了槐花末,血是止住了,却还留着点红肿。
小豆子捧着茶碗,小口啜饮。没过半盏茶的工夫,他突然抬头:“王叔叔,我鼻子不堵了!”王宁伸手摸了摸他的鼻翼,果然不似之前那般滚烫。一旁的李大嫂又惊又喜:“真这么管用?昨天喝了三碗草药都没这么快!”正说着,陈老三也掀帘进来,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拆了纱布,原本红肿的地方消了大半,只留一道浅浅的疤痕。
“王医师,您这石榴花末太神了!”陈老三撸起袖子,声音洪亮,“昨天敷上就不疼了,今早起来一看,脓水都干了!”他这话一落,堂屋里候诊的几个村民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石榴花还能治什么病。王宁笑着拿出晒干的石榴花,一一解答,张娜则在一旁用毛笔记录,纸上很快写满了“鼻衄”“金疮”“中耳炎”等病症。
可这份热闹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嘈杂的议论声打断。王雪从镇口买菜回来,一进门就气鼓鼓地把菜篮子往桌上一放,双丫髻上的红绳都晃得直响:“哥!孙玉国的人在外面造谣,说咱们用的野石榴花有毒!”
王宁手里的茶杯顿了顿:“孙玉国?他又怎么了?”
“还不是见咱们用石榴花治病,抢了他的生意!”王雪喘着气,脸颊涨得通红,“我刚才在集市上,听见刘二跟卖菜的大婶说,‘百草堂拿野地里的毒花当药,前几天有个孩子喝了差点出事’,好多人都信了,刚才还有人来问我,说不敢来咱们这儿抓药了!”
张娜停下笔,眉头蹙起来:“孙玉国也太过分了,这石榴花是咱们亲自采的,怎么会有毒?”她转头看向王宁,眼神里满是担忧——百草堂全靠口碑支撑,要是谣言传开,村民们不敢来求医,日子就难了。
王宁沉默片刻,起身走到药柜前,拿起一罐烘干的石榴花。他指尖捻起几片干瓣,放在鼻尖闻了闻——那股清苦的药香很纯正,没有半点异味。“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转头对王雪说,“你去集市上找块空地,再把之前用石榴花治好的村民请来,咱们当众演示炮制过程,让大家看看这花到底有没有毒。”
第二天一早,王雪就带着两个学徒,在镇口集市支起了摊子。她把铁锅、竹筛、新鲜的石榴花一一摆好,还特意请来李大嫂、陈老三,还有几个用石榴花治好了中耳炎的老人。可围观的人虽多,却没人敢上前,都远远地站着,窃窃私语。
“这野石榴花真能入药?我以前只知道能当胭脂。”
“刘二说有毒呢,万一喝坏了怎么办?”
“就是,孙记药铺的药材都是从城里运来的,比这野地里的靠谱多了。”
王雪听见这些话,心里更急了。她刚要开口,就见人群分开一条路,王宁和张娜走了过来。王宁手里拿着本泛黄的《本草备要》,张娜则提着个瓷罐,里面装着已经研好的石榴花末。
“各位乡亲,”王宁站到摊子前,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大家说石榴花有毒,可有谁见过有人因它中毒?”他翻开《本草备要》,指着“石榴花”那一页,“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石榴花味酸涩,性平,无毒,主止血消疮’,是历代医书都记载过的药材,不是我王宁凭空捏造的。”
说着,他拿起新鲜的石榴花,放进铁锅里:“现在我就给大家演示炮制过程,烘干、研末,每一步都让大家看着。”张娜在一旁帮着烧火,火苗舔着锅底,新鲜的石榴花渐渐蜷缩、变色,清苦的药香慢慢散开。围观的人里,有个老中医忍不住走上前,拿起一片烘干的石榴花闻了闻,点头道:“没错,这确实是正品石榴花,没有毒。”
这时,陈老三突然撸起袖子,把胳膊上的疤痕露出来:“我前几天被镰刀划了道大口子,用这石榴花末敷了两天就好了,大家看,一点都不肿了!”李大嫂也抱着小豆子上前:“我家孩子流鼻血,喝了石榴花茶,当天就好了,现在也没再犯。”
人群里渐渐有了动静,有人小声说:“看来是孙玉国在造谣,想抢生意。”“百草堂用的药材虽然便宜,可真管用啊!”王宁见大家态度松动,又拿出瓷罐里的石榴花末:“这是已经炮制好的石榴花末,大家要是有流鼻血、小伤口的,都可以来拿点试试,不要钱。”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立刻围了上来,你一勺我一勺地拿石榴花末。王雪看着热闹的场面,悄悄对王宁说:“哥,还是你有办法,这下谣言肯定散了。”王宁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有办法,是石榴花本身的药效好,只要能帮到大家,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他们没注意到,人群外,刘二正阴沉着脸看着这一切,然后悄悄转身,往孙记药铺走去。
刘二灰溜溜地回到孙记药铺时,孙玉国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串蜜蜡佛珠。见他进来,孙玉国眼皮都没抬:“怎么?没把百草堂的摊子搅黄,反倒让他们赚了好名声?”
刘二搓着手,脸上满是不甘:“掌柜的,王宁那小子太贼了,不仅拿医书出来背书,还让治好的村民帮着说话,咱们散布的谣言根本不管用!”他顿了顿,又凑近道,“不过我听说,百草堂的石榴花快用完了,镇外南坡的野石榴就那么几棵,他们迟早得断货!”
孙玉国手指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断货?那也得等他们真断了再说。你去盯着点,看看他们有没有办法弄来更多石榴花,要是没有,咱们再想办法。”
而此时的百草堂,正被一股暖意笼罩。王宁刚送走最后一个拿石榴花末的村民,转身就看见张娜捧着空了的瓷罐叹气:“这才两天,昨天研好的石榴花末就用完了,南坡的野石榴花也采得差不多了,再这么下去,真要断货了。”
王宁皱起眉,刚要开口,就听见堂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女子掀帘走进来。她腰间挂着个牛皮药囊,头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发尾别着一支银质的药铲,脸上带着点风尘,却难掩英气——正是王宁的护道者,江湖医者林婉儿。
“王宁,别来无恙啊!”林婉儿笑着走上前,把药囊往案上一放,“我在邻镇听说你用石榴花治病,还被人造谣,特地赶过来看看。”
王宁又惊又喜:“婉儿姐,你怎么来了?快坐,张娜,给婉儿姐倒杯茶。”张娜连忙应着,转身去了灶间。王雪也凑过来,好奇地看着林婉儿:“婉儿姐,你也知道石榴花能入药?”
林婉儿拿起案上的一片干石榴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当然知道,这石榴花不仅能止血消炎,还有个妙用法,你们怕是没试过。”她转头看向王宁,“我听说镇上有老人得中耳炎,耳朵流脓、疼得睡不着觉,你用石榴花试过吗?”
王宁一愣:“中耳炎?我只知道石榴花能治鼻衄和金疮,还能治这个?”
“当然能。”林婉儿从药囊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药方,递给王宁,“这是我早年从一位老郎中那里得来的偏方,用烘干的石榴花研成细粉,加上少量冰片,吹进耳道里,每日两次,不出三天,中耳炎就能好。”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得注意,石榴花末一定要研得够细,不然会刺激耳道,冰片也不能多放,少量即可。”
王宁接过药方,仔细看了看,眼里满是惊喜:“这真是个妙方!镇上确实有几位老人得了中耳炎,用了不少药都没好,要是这偏方管用,可就帮了他们大忙了!”
张阳药师这时也从后屋走出来,他手里拿着筛子,正在筛选石榴花。听到林婉儿的话,他连忙上前:“婉儿姑娘,这石榴花末研成细粉有讲究,得用石臼慢慢碾,不能用铁器,不然会影响药效。”林婉儿点点头:“没错,张药师果然专业,我之前就听说你对药材炮制很有研究,看来名不虚传。”
正说着,就听见堂外有人喊:“王医师,您在家吗?”众人抬头,见是镇西的赵大爷,他手里扶着个老太太,老太太捂着耳朵,脸色苍白。“王医师,我家老婆子的中耳炎又犯了,疼得直哭,您快给看看吧!”赵大爷急得满头大汗。
王宁连忙让老太太坐下,林婉儿在一旁帮忙查看。她轻轻掀开老太太的耳朵,见耳道里红肿流脓,眉头微微一皱:“老人家这中耳炎拖得有点久了,得赶紧治,不然会影响听力。”她转头对王宁说,“你现在就去炮制石榴花末,加上冰片,我来给老人家上药。”
王宁立刻拿着干石榴花去了后屋,张阳药师也跟着帮忙两人用石臼把石榴花慢慢碾成细粉,又小心翼翼地加入少量冰片,拌匀后用细筛筛了几遍,确保粉末细腻得能随风扬起。张娜则在一旁温着茶水,时不时探头看向里屋,眼底满是期待——这是百草堂第一次用石榴花治中耳炎,若是成了,又能解不少村民的病痛。
林婉儿接过细粉,从牛皮药囊里取出一支银质吹管,指尖捏着吹管轻轻转动,动作娴熟又轻柔。她让老太太侧躺下来,将患耳朝上,另一只手轻轻拨开耳廓,柔声安抚:“老人家别怕,就吹一点点粉,不疼的。”说罢,她将吹管一端蘸了点药粉,对准耳道缓缓吹入,粉末像细雪般飘进耳内,半点没洒在外头。
“您忍一忍,过会儿就不疼了。”林婉儿放下吹管,又叮嘱赵大爷,“回去后别让耳朵沾水,明天这个时辰再来上药。”赵大爷连连点头,扶着老太太起身时,老太太突然说:“姑娘,我耳朵好像真不那么疼了,嗡嗡声也小了!”
这话让堂里众人都松了口气,王宁更是激动地握住林婉儿的手:“婉儿姐,你这偏方太管用了!”林婉儿笑着抽回手,指了指案上的石榴花:“是这花本身是好药材,我不过是多知道个用法罢了。对了,我还听说镇上不少妇人月经不调,你可以试试用石榴花配当归、白芍,酸涩能收敛,养血又调经,效果会更好。”
王宁连忙拿出纸笔,把方子记在《本草备要》的空白页上,墨迹未干,就有个妇人掀帘进来,红着脸说:“王医师,我这月事乱了快俩月了,听说您这儿有好方子,能不能给我看看?”王宁眼前一亮,按着林婉儿说的方子抓了药,还特意加了些烘干的石榴花,嘱咐道:“回去煎服,早晚各一次,要是有不适就来告诉我。”
可欢乐的氛围没持续几天,张娜就捧着空药罐愁眉不展:“南坡的野石榴花全采完了,这刚有妇人来抓药,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吧?”王宁也犯了难,林婉儿提议:“镇上不是有个药材商人钱多多吗?他路子广,或许能帮着收购周边村镇的石榴花。”
天刚蒙蒙亮,王宁就揣着一小包净制好的石榴花往钱记药材行走去。晨露打湿了他的布鞋,月白长衫下摆沾了草屑,可他攥着纸包的手却格外用力——这是张阳连夜挑拣的,连细小的花梗都剔除得干干净净。
钱多多正趴在柜台上对账,戴着玳瑁眼镜,手指套着玉扳指,见王宁进来,慢悠悠地开口:“王医师是来买药材的?”王宁把纸包放在柜上:“钱老板,我想请你收购周边的石榴花,它能治多种病症,近来治好不少人。”
钱多多倒出几片干花搓了搓,眉头皱起来:“这野地里的花也能当药材?收回来卖不出去,我岂不是亏了?”王宁急了,拿出林婉儿的偏方:“这是治中耳炎的妙方,现在百草堂急需,村民卖花能换钱,肯定愿意采。”钱多多推了推眼镜:“除非你保证销路,不然我可不冒这险。”
王宁碰了软钉子,正要走,就有村民抬着担架闯进来,担架上的汉子捂着耳朵直打滚:“钱老板,有没有治中耳炎的药?”钱多多脸色一变:“我这儿没有,快去百草堂找王医师!”王宁趁机说:“我这儿的石榴花刚用完,要是钱老板能收花,就能救急。”
钱多多眼珠转了转,终于松口:“罢了,我信你一回。但花必须净制干净,每斤二十文,不合格的我可不要。”王宁连忙应下,可三天后,钱多多送来的石榴花却让他傻了眼——里面混着野草、枯叶,还有发潮的花瓣。张阳蹲在地上挑拣,眉头拧成疙瘩:“这哪是药材,简直是垃圾!”
王雪气得要去找钱多多理论,王宁却拦住她:“是我们没教村民怎么选花晒花。”他让张阳跟着钱多多的人去村镇,现场演示筛选、晾晒的法子:“只采盛开的花瓣,摊在竹筛上晒干,不能堆着捂潮。”张阳背着竹筛出发,到了石榴林,手把手教村民扬簸杂质,演示晾晒的火候,村民们学得认真,后来送来的石榴花果然干净了许多。
可没过几天,张阳又发现一批花颜色发黑,闻着有霉味,底下的花瓣全是潮的。“肯定是有人故意搞鬼!”王宁气得发抖,林婉儿刚从邻镇采药回来,听闻此事沉思道:“钱多多是精明人,不会做砸招牌的事,会不会是孙玉国在背后捣鬼?”
王宁攥着发黑的石榴花往钱记药材行走,张阳提着槐花紧随其后。钱多多见两人怒气冲冲,额头渗出细汗:“这是村民没晒干,跟我没关系!”正说着,孙玉国摇着折扇走进来:“钱老板,我来取黄连,怎么这么热闹?”
王宁转头瞪着他:“是你让钱多多送坏花,想让我们断货!”孙玉国刚要辩解,张阳上前一步:“前几天我去村镇,听见有人说,孙记的人给村民送钱,让他们故意送草花!”钱多多腿一软:“是孙老板逼我的,他说不照做就不跟我合作了!”
真相大白,孙玉国脸色铁青,甩着折扇狼狈离去。钱多多连忙道歉,承诺立刻换好花,还把收购价提到了每斤三十文。解决了药材的事,百草堂的生意更红火了,王宁还让张阳把石榴花磨成粉,和蜂蜜做成“榴花膏”,治烫伤、湿疹效果极好,村民们抢着买。
转眼到了秋天,青溪镇的村民都在自家院子里种上了石榴树。王宁说:“明年夏天,大家既能赏花,又能卖花换钱。”第二年六月,青溪镇成了石榴花海,朱红的花瓣飘落在青石板路上,沾着药香,也沾着笑声。百草堂的门楣上,挂着王宁亲手写的“榴花映药堂”牌匾,字体遒劲,像这不起眼的石榴花,虽平凡,却坚韧地守护着一方百姓的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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