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步云盯着办公桌上那堆“金鼎案”卷宗,感觉自己在玩扫雷游戏——而且是在领导眼皮底下玩,每点一下鼠标都可能引爆不知道埋了多深的地雷。
穆公子穆连成,那家伙虽然已经凉透了,死得不要不要的,但那货留下的关系网比老榕树的气根还密。
胡步云看着卷宗上的记录:金鼎金融公司开张的时候,省里仅正厅级的领导就去了十来个,还有三个副部。更为关键的是,京都某前任领导的儿媳妇在他那儿挂名领薪,就连浩鲸酒店的服务员都能随口说出几个经常和金鼎公司来酒店消费的领导、名人、明星的名字。
“这哪是查案,分明是拆弹。”胡步云嘀咕着,顺手把保温杯里泡了三次的枸杞倒进垃圾桶。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他秘书龚澈:“书记,投资者代表又来了,在信访室坐着呢。这次来了个老太太,说要是不给个说法就在这儿过年。”
胡步云揉着太阳穴:“给他们倒点热水,再买几个盒饭。记住,别买太贵的,不然明天来得更多。”
刚挂电话,政策研究室的报告送来了。胡步云翻开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前三页全是“在省委省政府的正确领导下”“牢固树立大局意识”之类的车轱辘话。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结论就十二个字:“控制影响、追赃挽损、维护稳定”。
“这帮笔杆子,写起废话来个个都是马拉松选手。”胡步云把报告扔进文件筐,筐子上贴着“正确的废话”五个大字——这是他专门设的存放各类官样文章的地方。
就在这时,龚澈抱着个快递箱进来。
“书记,刚收到个匿名快递,全是账本复印件。最上面这张,”龚澈压低声音,“是穆公子给某位领导儿子付的留学汇款记录,金额够在纽约买套公寓的。”
胡步云盯着那张纸,感觉它正在滋滋冒烟。他现在的处境特别像那个经典段子:领导说“原则上可以”,意思是不可以;说“再研究研究”,意思是别想了;说“要考虑大局”,意思是你就背锅吧。
现在苏永强书记让他“控制范围”,翻译过来就是:差不多得了。
但这事儿能这么算了吗?数万投资者的血汗钱,有人把养老钱都投进去了,有人借钱投资现在被逼得要跳楼。胡步云想起早上在楼下见到的那位大爷,攥着作废的投资合同的手一直在抖,像得了帕金森。
红色保密电话突然响了,胡步云手一抖,钢笔在文件上划了道口子。
“步云啊,”苏永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亲切得像在聊晚上吃什么,“早上的事处理得不错。不过金鼎案嘛,要讲究策略。我建议你先集中精力追赃,至于其他的……水太深了,容易呛着。”
胡步云嗯嗯啊啊地应付着,手指在便签纸上无意识地画着圈。等挂掉电话,他低头一看,纸上画满了问号。
他现在觉得脑子里一团糟。
那些想一夜暴富的投资者,现在改变了策略,不找省政府闹了,直接来省委。还是因为胡步云自己嘴太瓢,不应该在众人面前吹下那个大牛逼。
龚澈又探头进来:“书记,投资者代表问什么时候能有初步方案。”
胡步云盯着桌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突然笑了:“让齐俊成先去应付着。告诉他们,三天内开新闻发布会。”
龚澈的眼睛瞪得溜圆:“可我们还啥进展都没有,这个新闻发布会……行,我这就通知省委宣传部,让他们开始准备。”
“去准备吧。”胡步云挥挥手,“对了,让程副省长来一趟,带上他们最近查到的那批境外资金流向材料。”
程文硕匆匆赶来,进门时一脸为难:“书记,这些材料牵扯面太广了,里面牵涉到的人,名字一看就让人头疼不已,要不咱们先缓缓?”
胡步云没接话,反而讲了个笑话:“知道为什么扫黄总是能抓到人吗?因为真去嫖的都不会跑太远。那些一查就跑出国境的,才是大鱼。”
程文硕愣了两秒,恍然大悟,把手里的文件袋往桌上一拍:“书记,我懂了!穆公子转移到开曼群岛的那笔钱,我们查到接收方了,是他小姨子控制的外贸公司!”
“漂亮!”胡步云一拍桌子,“先把这笔钱冻了,新闻发布会我有东西可说了。哪怕就这一点点进展,也比啥也没交代的好。”
龚澈在旁边弱弱地问:“那……要是有人来说情怎么办?”
胡步云从抽屉里拿出个手机大小的金属盒,按下按钮,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便携式信号屏蔽器,”他咧嘴一笑,“就说会议室设备故障,电话打不进来。”
众人都乐了。胡步云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渐渐散去的人群。他知道,这场拆弹游戏才刚刚开始,但现在至少他手里有了剪线钳,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徒手掰雷管。
至于那些藏在暗处的大鱼?胡步云转身对龚澈说:
“通知纪委的同志,今晚加班盒饭我请。要红烧牛肉味的——让他们记得,咱们要啃就啃最硬的骨头。”
他坐回椅子上,开始起草新闻发布会的讲话提纲。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这间安静的办公室里,听起来特别像拆弹时钟的滴答声。
不过这次,胡步云觉得自己至少能拆掉第一个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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