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胡步云绝不会就此罢手,调查组深入下去,迟早会挖出更多对他不利的东西。他必须做出抉择。
要么鱼死网破。抛出他手中收集的关于程文硕、于洋飞等人的“黑材料”,甚至不惜伪造或夸大涉及胡步云本人的问题,制造更大的混乱,把水搅浑,逼高层为了稳定“各打五十大板”,争取喘息之机。但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将是万劫不复。
要么断尾求生。主动向考察组和省委承认在浩江项目上有“失察之责”,甚至“领导责任”,抛出几个关键部门的替罪羊,争取态度上的主动,以期保住党籍和基本待遇,等待日后东山再起。这需要壮士断腕的勇气,但或许能留得青山在。
要么寻求外援:动用他在京都和北川经营多年的旧关系,向更高层甚至退下来的老领导求救,希望他们能出面施压或斡旋,影响北川政局走向。但这在目前形势下成功率有多高,很难说。
胡步云对张悦铭可能的反应已有预案。他通过马非掌握的关于梁文渊的关键线索,是应对张悦铭鱼死网破的杀手锏,足以在张悦铭发难时进行致命反击。同时,他已让田天泉准备好了浩江项目问题的彻底整改方案和责任人处理建议,一旦张悦铭选择断尾求生,可以迅速接盘,稳定局面。
至此,北川的矛盾已高度浓缩于胡步云与张悦铭之间。
…………
省长办公室厚重的窗帘拉着一半,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一道狭长而刺眼的光带,落在深红色的地毯上,却驱不散满室的阴冷。
张悦铭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没有开灯,身影陷在昏暗里,只有指尖夹着的烟头明明灭灭。
他很少抽烟,除非是极度焦虑或思考重大决策时。
然而此刻,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七八个烟蒂。
“一步错,步步错……”他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喉咙发苦。从和怀市委书记到副省长兼省政府秘书长,再到省委秘书长,再到浩南市委书记直至省长,他花了二十年时间。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好不容易坐稳了这个位置,却可能因为一个浩江项目,因为一个吴天宇,因为一个……胡步云,而满盘皆输。
他不甘心。凭什么?
他张悦铭为北川发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项目拉动Gdp、改善民生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他错了?
现在出了问题,就想把他一脚踢开?
胡步云那个愣头青,仗着有点背景,搞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触动多少人的利益,凭什么他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
失去权力的滋味,他不敢想象。
那些曾经对他卑躬屈膝的人会立刻变脸,那些被压下去的矛盾会瞬间爆发,甚至……更糟。
作为自己的大管家,省政府副秘书长吴天宇知道得太多了,虽然现在嘴巴闭得紧,但谁能保证他永远不开口?还有梁文渊那条线……
想到梁文渊,张悦铭的眼神更加阴鸷。
这个看似清高的学者,披着北川大学教授的外衣,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
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默许甚至借助了他的那些“渠道”来处理一些棘手的资金问题?
现在想想,那简直是引狼入室。梁文渊背后牵扯的利益网络,深不可测,连他都感到心悸。这个人的背景太复杂,不仅与穆家纠葛不清,还与京都、海外都有说不清的关系。
上官芸的死,吴天宇说是找的境外关系,但这里面,梁文渊真的完全干净吗?张悦铭估计梁文渊至少是起了参谋作用的。
虽然胡步云不会傻到直接和自己短兵相接,他一个副书记的硬实力不会强于省长。胡步云也不会明抢这个省长的位置,只要这方面的意图一表露出来,那他胡步云的政治生命就到头了,京都不会让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出头。
虽然省纪委也没资格查办自己,但他们会把自己数十年经营起来的圈子一段一段地斩断,把自己脚下的基石一块一块掏空,然后让自己悬在空中,飞不上去也落不下来,到时候京都的出手就顺其自然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呛得他咳嗽起来。
不能坐以待毙!
首先得“断尾”。
他拿起内部电话,接通了省水利厅厅长蔡正华的专线,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华同志,浩江项目的事情,调查组压力很大。你是主管部门一把手,要有担当。下面的同志执行中出了偏差,你要主动向组织说清楚,承担起领导责任。要相信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失职渎职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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