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义的嘴角略过一丝鄙夷：“二哥，你的帐算得这么精，打牌还总是输，你知道为啥子不？因为你算账算的不是地方。俺大走了，办丧事是咱弟兄三个的事。姐姐们都出嫁了，是人家的人，和她们有啥关系？咱收的礼金，咋不分给她们呢？”
二哥干咳两声，挤出一点笑，不言语了，继续抽烟。
大嫂把头对着刘中义扭了扭，却不看他，像是对着全场又像是针对刘中义一人：“要不是老三非要买那么贵的棺材和寿衣，哪能亏钱？死要面子活受罪！买棺材和寿衣花了3万多，她姊妹3个咋不出一分呢？”
“对呀，那个钱，她姊妹三个是不是也该出？”二嫂附和道。
大姐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凭啥子叫俺们出？你问问这附近十里八乡的，有叫出嫁女儿出丧葬费的不？办丧事统共花了6万多块，要是像人家爱排场的，几十万的花，俺姊妹三个还不得贷款？老的对你们那么好，拿3000块钱给你们两家盖屋，你们现在这样算计！你们还有良心不？”说完，脸气得通红。
大嫂和二嫂的脸瞬间白了，大哥和二哥的脸瞬间红了。他们自以为深藏于心的秘密，原来已不是秘密，老头子去世前，把这秘密说出去了？
大哥睃一眼大嫂，二哥睃一眼二嫂，他们两家又互相睃了一眼，彼此在心里惊诧：好哇，原来老的也给了你们钱！我还以为只给了咱一家呢！大嫂和二嫂脸上的神色由惊愕到尴尬，由尴尬再到惊愕，复由惊愕到愤怒，继而变为了歇斯底里。
她俩以为瞒得密不透风，不曾想被大姐全给抖了出来。她俩很快意识到，必须立即达成战线联盟。既然秘密被说破，索性撕破脸皮。
大嫂和二嫂彼此递了个眼色，同时指着大姐吼道：“老头子给咱家钱，是他自个儿愿意！又不是俺逼他的，你管不着！”
大姐见两个做嫂子的全无半点感恩之心，还要倒打一耙，盛怒之下也顾不上讲理了：“你说老头子给的，谁证明？是他给还是你们要，谁说得清？”
老人走了，无法对质，大姐的话无疑杀伤力巨大。大嫂和二嫂摸不透大姐的底牌，被噎得面红耳赤。她俩几乎就要扑到大姐身上去。
刘中义起身拦住，二姐三姐也迅速起身护住大姐。大哥和二哥各自拉回自己的媳妇。
大姐恨恨地甩手扭身，拉开门跨出去，她甩着头丢下一句话：“存折我先给二妹带到郑州去，你们也别到我家要，啥时候想明白了，啥时候取。”说完，扯着自己老公，骑着电瓶车回了自己家。
3个女婿还没够上说上一句话，一切就结束了。他们气鼓鼓地出了刘中华家的门。
刘中义打发媳妇先去洗澡休息。二嫂也回了。客厅里只剩下他弟兄三个。
大哥二哥把头埋在烟雾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俩的心虚。一直以来，他俩对老的贡献很小，老的偷偷给他俩钱，还一直瞒着。他俩心里都明白，若不是老三，父亲没能力给他们3000块钱支援盖房。
办丧事，抠出嫁女儿出钱，没有先例。这一点，他俩都知道。出嫁女儿因为没分到遗产而闹翻的，附近经常发生，要说他俩不知道，说不过去。
刘中义想和两个哥哥好好沟通一下。
“这6万块，我认为3个姐姐有份。”刘中义不兜圈子，“二哥用的是智能手机，自己可以百度。大哥不识字，可以问大侄子，他也懂百度，一查就知道。俺大对你俩不薄，棺材上和寿衣上多花些，你俩不该抱亏。拿这个作理由不分钱给3个姐是不对的。
如果丧葬费花了很多，咱三个都穷，拿不出，让姐姐们出一部分是可以的。但情况不是这样啊，大侄子开着货车，一年赚个十几万总有吧？二侄子在酒店里上班，来钱容易，二哥自己搞建筑一个月也好几千。都还有口饭吃，是吧？
统共就花了6万多块，咱能张开嘴跟她们要丧葬费？
6万块，咱三个分，每人2万块，三个姐也分，6个人每人1万块。因为1万块闹得气呼呼的，彼此伤了心，值不值？以后不走了？”
大哥和二哥都不言语，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片刻，大哥开口道：“老三，听我的，那钱就是咱3个分。你三个姐要是气，只会气我和你二哥，不会气你，你别管了。”
“……”刘中义不知再说啥，起身离开，回到了自己屋里。父亲的摇床，已被村里人拿走。他重新安置了大床。
媳妇躺在床上玩手机，见他进屋，发牢骚道：“你真不该叫我一个人先回来，我好怕哦，你爸昨天还躺在屋里哩。”
“自己的亲人有啥好怕的，就像自己的孩子拉了臭臭，从不觉得臭。”刘中义在妻子身旁坐下来，跟她说了刚才的沟通结果。
庄瑶应道：“嗯，有道理……呃，你们这边老人去世了，怎么还要摊派出嫁女儿出钱的？我老家可没这规矩。”
“你们杭州有钱呗，说到底还不是咱弟兄三个穷了。”刘中义揶揄道。
“你看你，说哪儿去了，我严重不同意。你两个哥都是两层的平房，家电齐全，都有收入，丧葬费这么少，咋说也不该打你姐姐的注意啊！那遗产肯定要平分的嘛。”
刘中义摸摸妻子的头：“都像你这么通情达理不就好了？咱这地方比你们浙江省至少落后十年。物质文明是精神文明的基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穷了，还讲啥理呀？”
“呃，你好奇怪耶，当着哥嫂的面唇枪舌剑的，在我面前又替他们说好话？我不同意你的话，你两个哥哥衣食不足吗？回来的这些天，我看他俩哪一天不喝得晕乎乎的？小日子过得舒服着呢，就是对老的不上心，看钱特别重！”
“恭喜你答对了，”刘中义摸着媳妇的头，“你看问题很通透，但我是老小，没有决定权，没办法。”
“大姐能抗的过去不？我看行，存折在她手上呢。”
“能抗过去，亲情也打折了。”
庄瑶问：“哎，我发现一个问题，大姐说你爸给你两个哥哥各给了3000块，是你爸告诉她的吗？我从没听你说过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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